聽老爺子這麼說,劉偉力的兄弟姐妹都出了屋子,就留下劉偉力的母親還有老婆在屋子裡。

劉偉力他爹一隻手夾著煙,一隻手用力的揉搓著衣角,眼睛裡淚光閃爍,目光捨不得從劉偉力的臉上挪開。

老爺子伸出手摸向劉偉力的脈搏,摸了一會兒,他對著孫傳武招了招手。

“你仔細感受下脈搏,記住這個脈象。”

孫傳武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但是對上老爺子堅定的眼神,還是強忍著心中的焦慮把手搭在了劉偉力的脈搏上。

劉偉力的手腕很熱,就像是發了燒一樣,這應該是內傷的關係。

而且他的手腕感覺溼漉漉的,還不是出汗那種溼,是那種類似於出油的那種溼。

孫傳武下意識的看向劉偉力的臉,只見劉偉力張著嘴瞪著眼珠子,臉在燭火中泛著光,臉頰潮紅,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痛苦。

孫傳武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老爺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汗出如油。

再次看向劉偉力的臉,孫傳武發現劉偉力出的汗都像是米粒一樣,一粒一粒的,這就和汗出如油的症狀對上了。

至於脈搏,摸上去感覺有些怪異。

就像是有顆豆子,一直在劉偉力的脈搏裡打轉,一會兒鑽到這邊,一會兒又從那邊出現,捉摸不定。

“爺,這脈象,有些怪啊。”

老爺子嘆了口氣,解釋道:“脈來如豆轉,來去捉摸不定,並無息數。”

“偉力這是傷了臟腑心脈,神仙來了也難救。上午我就摸了偉力的脈,一般出現這種脈,基本當天就走了。”

孫傳武眉頭緊皺,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劉偉力,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劉偉力媳婦兒哭著問道:“孫爺,偉力他,他還能有多長時間。”

老爺子說道:“也就這半個小時的事兒了,偉力他爹啊,你去喊喊鄰居,過來準備給孩子擦身子換衣裳吧。”

劉偉力的媳婦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懷裡的孩子也跟著張著嘴大哭,屋子裡,剛停歇一會兒的哭聲再次響了起來。

孫傳武站起身子,和老爺子倆人去外地洗了手,然後顫抖著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扯出一根點上。

他劃了好幾次火柴都沒能划著,老爺子默不作聲的拿出火柴,划著了火,伸到孫傳武身前。

孫傳武兩隻手捧著火,用力的吸了兩口,煙味兒夾雜著火柴頭酸溜溜的味道嗆得他直咳嗽。

老爺子伸手拍了拍孫傳武的後背,搖了搖頭。

當年他學這手藝的時候,也和孫傳武一樣,眼看著別人的生機一點點抽離,感受著雜亂的脈搏,那種感覺,無法言說。

“以後這種事兒多了,習慣就好。”

“幹咱們這一行,你要是自己都寬解不了自己,怎麼去寬慰別人呢?”

孫傳武苦笑著點了點頭,他明白,以後自己的餘生多半都得跟亡者打交道,但是真看著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那種無力的感覺,真的讓他難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了爺爺,我儘量調整。”

老爺子點了點頭,沒一會兒,鄰居家就來了幾個上歲數老頭,跟老爺子打了招呼,老爺子就領著眾人進了屋子。

二十分鐘以後,悲傷欲絕的聲音劃破了夜空。

“偉力,偉力啊,你醒醒,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