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上下頓時有些慌亂,那正在藥房清點藥材的大夫聽聞王爺出了事,即便是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方便,但也急急忙忙地背上藥箱來到了王爺的寢殿,一進去便發現此時只有將軍一人守在這裡。

言慕玖看到大夫來,連忙讓他過來,說道,“王爺似乎有些發熱,你快看看。”

“哎……”

大夫身手摸了摸白景殊的脈象,發覺他的脈象十分紊亂,並不單單只是發熱這麼簡單,不禁皺起了眉。

看著大夫皺眉,言慕玖也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大夫,王爺如何?”

那大夫松開了手,沉思片刻,這才嘆了口氣說道,“王爺這不僅僅是發熱,這是氣血鬱結所致,只是……也不知為何王爺脈象如此混亂,敢問將軍,王爺在數月之前可否受過什麼危及心神的內傷?”

“有……”

言慕玖的聲音又開始顫抖起來,他最怕的便是這個,先前太皇太后的事雖然白景殊忍住了,但與他而言並非是已經過去,只是壓在心裡而已,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無疑是雪上加霜。

大夫的眉頭越發緊蹙,他又看了看王爺那蒼白的神色,衝言慕玖一拜,說道,“老夫先給王爺開一副退燒的方子,待王爺醒來再瞧瞧究竟如何罷。”

待他開好方子之後,藥房哪裡也很快將煎好的藥送來。看著那碗烏黑的藥汁,言慕玖忍不住在想,他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給白景殊喂藥了。

他將白景殊輕輕扶起一些,端起那冒著白氣有些發燙地藥碗,輕輕放在唇邊吹了吹,含在口中,俯下身用唇舌撬開他的牙關,將藥汁一滴不落的渡入他口中。

所說第一次這般喂藥,他是帶著些佔便宜的心思,如今他只剩一腔柔情,他真的很愛這個人,不希望他有任何事。

關於秀陽,雖然自己並不在意這個女人的死活,但他明白,無論如何秀陽都在白景殊心中佔據了一塊特殊的位子,有時他也甚至還會為此吃味。不過他也知道,白景殊對秀陽並無男女之情,只是源於幼時他最難忘的那段光陰罷了。

在此期間陳亮也來過一次,是為了與言慕玖說一些軍中事物,言慕玖有些心不在焉,但也並未與陳亮說起此事。

到了最後,還是陳亮說道,“我在酒樓喝酒,聽說那……秀陽縣主香消玉殞了,是吊死在運河邊兒的一顆樹上,王爺知不知道此事啊……若是不知道,你也先別告訴他,這事兒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聽陳亮說起此事,言慕玖嘴唇動了動,把想說的都嚥了回去,又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關於此事,你還知道別的什麼?”

看著他的神色,陳亮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腦門兒,說道,“哦,我也是聽人說的,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就隨便聽聽。是這樣,那秀陽縣主似的時候一身盛裝,打扮的跟個要嫁人的仙女而似的,也不知為何就上吊了。後來這事兒落到夫人耳中,夫人當時就暈過去了,醒來之後變得瘋瘋癲癲,說什麼也不信秀陽死了,還看著人不讓給秀陽下葬。”

“那管家沒法子,只能將秀陽縣主的屍身冰封起來。但是夫人變得越來越瘋癲,逢人就說她方才又跟女兒說話了,嚇得沒人敢伺候。又過了幾天,有下人發現,就連夫人也吊死了,那沈家如今就剩一個老管家在了,其餘人送完喪都嫌晦氣,散了。”

聽完陳亮說的話,言慕玖也不知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兒。這件事聽起來的確悽慘,可他最擔心的還是白景殊,待會兒若是白景殊醒了……大抵又會陷入痛苦之中。

陳亮走後不久,便有侍女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對言慕玖說道,“將軍,王爺醒了……只是王爺偏要下床,奴婢們勸不住,將軍您快去看看罷。”

侍女的話還沒說完,言慕玖便起身直直往寢殿走去,剛推開房門,見到的便是穿著一身薄衣,正在對下人發火的白景殊,“都給本王讓開!”

“王爺,您的病還沒好,不可啊王爺……”

待看到言慕玖進來,那些侍女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說道,“將軍您快勸勸王爺罷。”

言慕玖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自己大步走到白景殊身邊,語氣中滿是溫柔,“殊哥哥想去哪裡?”

白景殊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遲疑地喊了一聲,“阿玖?”

“嗯,我在。”

聽到那令人安心的聲音,白景殊原本有些躁動的心也就逐漸平靜下來,他就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般,垂著頭小聲道,“我想……去那顆樹下看看。”

“好,我陪你一起。”

言慕玖也沒有問為何白景殊會知道秀陽死在何處,他向來能讀懂人心,更何況是秀陽,白景殊必然對她也是十分了解。

為他穿好那銀線穿的狐裘,言慕玖也命人備好了馬車,二人坐在馬車中,白景殊斷斷續續地又與他說起關於那顆樹的事兒。

“先前秀陽貪玩兒,一個女孩子家還喜歡爬樹,那次從樹上摔了下來,是我接住了她,她非但不害怕,甚至還在笑……”

雖然不知那棵樹究竟是哪棵,但言慕玖依舊靜靜地聽著,他甚至已經可以想到那個場面。

沿著運河走了許久,白景殊這才命人停了馬,言慕玖率先走出來,隨後讓他扶著自己的手,緩緩的下了馬車。

不遠處有座涼亭,涼亭旁有棵參天古樹,想必白景殊說的就是這裡了。

林中隱隱傳來一陣梅香,只是香氣已經十分微弱,大抵是埋在土中的花瓣散發而出的。

白景殊在那棵樹前站定,抬起了頭,似乎還能在樹上,看到一個女童小小的身影,無論他如何勸阻,她都拋在腦後,說什麼都要爬上那棵樹,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稚嫩急促地驚呼。

他連忙張開雙臂,只是這一次,懷中是空的,他並未接住任何人,只有一片白梅落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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