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盈盈流動,空氣中卻隱隱泛著一絲血腥味兒,白景殊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臂上那幾道刀口,這幾日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可是即便如此,清醒的時刻仍是越來越少,或許很快,他便要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無意欣賞月色,他知道,言慕玖一定也萬分焦急,可此處十分隱蔽,自己也說不準究竟是在何方位。況且,雖然薩仁圖雅已經信任與自己,但每次出去之前,都會搖響那個鈴鐺。

手臂上的血漸漸凝固,血氣也慢慢的散去,白景殊扶著額頭靠在床榻上,此時他只掛念這兩個人,一是言慕玖,二便是秀陽。

這座宮殿不分白天黑夜,只有永恆的月色,白景殊也不知自己究竟來了多久,只覺得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光陰。

也不知外界戰況如何,只見方才薩仁圖雅接到傳書,面帶喜色地走了出去,也不知是究竟去了哪裡。

但白景殊知道,或許是發生了什麼對堯軍不利的事。腦中的意識逐漸又模糊了起來,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得不真切了,白景殊明白,自己又要“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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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那個被重重枷鎖束縛的男人睜開了眼,身上遍佈著深淺不一的傷痕,還在不斷的往外滲血。

他聽著外面的喧鬧聲,扯了扯唇角,冷笑一聲,大抵所有人都在慶賀罷,慶賀這樁大功。

言慕玖又閉上了眼,不再理會那些吵鬧的北牧人,此刻他正被關在一座鐵籠之中,不知要被押送往何處,總之,不會離白景殊太遠便是了。

馬車晃動,言慕玖只是閉著眼,絲毫不為身上淌血的傷口有一絲波動,與他而言,這些只不過是小傷罷了。

兩日前的一戰中,堯軍險敗,而那率領堯軍的大將軍,也落入北牧之手。

被帶上枷鎖之時,不少北牧士兵前來,想要看看這位能在五年前戰勝阿爾泰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即使是這樣的人,如今也淪為了階下囚。

可或許是言慕玖眼中鋒芒過勝,那原本都在嗤笑的北牧士兵都噤了聲,放言慕玖以為自己可以清淨一會兒的時候,卻又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不用抬頭,僅是看著那落日余光中的碩大影子,言慕玖便知道,那正是阿爾泰本人。

果然,阿爾泰很快便開了口,“好久不見啊,言將軍。”

言慕玖看著他,冷笑一聲,仍是用著平緩的語氣說道,“是啊,好久不見。”

兩人之間雖只是說了短短几句話,但那幾句話中卻包涵著一絲危險的意味。只是,言慕玖此刻並不想多搭理他。

阿爾泰目光掃視著雙手被鐐銬所束縛的言慕玖,這幅樣子,並不是他記憶中那意氣風發的人,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但也未說什麼。此時,只要把這敵國的將軍,交到公主手上便是。

這一役慘敗之後,堯軍士氣有些頹廢,尤其是,大將軍竟然被北牧所俘虜,這是何等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