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引年緩緩睜開眼睛。

在他的面前,一幅血紅的畫卷徐徐展開,天是淡紅色的,發著微光,也不知道這光是從哪裡來的,透著股古怪。而在他的腳下,一直到前方,甚至更遠的地方,全都是血海組成的,血液比水還要流淌自如,蜿蜒遍佈在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上,山是紅色的,樹木叢林也都是紅色的,放眼望去,沒有一處不是紅色。

安引年對這個世界感到奇怪。因為他隱約感覺到,這個世界……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一個地方。至少曾經是。他望向一個方向,身後的翅膀動了動,一股磅礴的風頓時升起。

林葬天就站在不遠處,一手負後,一手持劍,一身黑袍依舊,唯有那雙猩紅的眸子,瞧著冷漠異常,看著安引年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死物。

得益於愛麗絲給的【莫修斯果實】,林葬天現在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若是安引年沒有從背後長出那雙翅膀的話,林葬天或許還能夠有九成的把握能夠活著離開這裡,至於安引年,那當然是死在了這個幻境裡面。但是現在情況有所不同了,在看到了那雙形似蝙蝠的翅膀出現在安引年身後之時,林葬天的把握就頓時下降了六成。

那雙翅膀,林葬天若是沒看錯的話,是血族的。

血族天生以血為食,並且以此修煉,血液對他們來說,就和家常便飯一樣,是必不可少之物。如今這個幻境,雖然是有利於林葬天,但在安引年把血族的翅膀展露出來之後,這裡,也就在那一刻變成了他的一個天然之地,所以現在這個幻境不光無法壓制安引年的象族特性,反而會給他提供一種天然的動力,在這裡,幻境的主人,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

怪不得是被稱為第一強者,就單單是這一點,就已經把無數人排除在了排名之外。一個擁有著每殺一人,就能夠變成對方的這樣的神通的人,怎麼打得動?而且他原本的身份,還是一個有著優良血統的象族。

確實沒有太大的把握。

林葬天眉頭微蹙,他拿起月壺劍,銀白色的劍身上浮現出一道道水一樣的“波紋”,然後在空中擴散開來,一道又一道。

安引年瞥了眼腳下血水,有一道道“波紋”打在腳底,然後漾開,再之後就變得混沌了。

“裝神弄鬼。”安引年身後翅膀張開,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林葬天抬起頭,望向空中某處,右腳向前一步,在腳落下那一刻,地下的血升上空中,組成了數不清的血劍,然後密密麻麻的血劍,就這麼鋪天蓋地地朝著安引年飛去。在這之後,林葬天視線緊隨安引年的身影,右手抬起月壺劍,手腕一擰,周身劍氣瞬間一震,柔和似水的劍意“波紋”,眨眼間便如暴風雪般瘋狂起來。

安引年自從那雙翅膀出現了之後,看著便輕鬆了許多,很容易地躲開了那些血劍,雖然還是會有漏網之魚,有幾個血劍插在了翅膀上,但是在血劍插在了上面以後,一個眨眼的時間,血劍便失去了“形態”,化作了一灘血水,融進翅膀裡面。暗黑色的翅膀表面浮現出一層血紅的光澤,然後順帶著安引年也恢復了些元氣,可以動作幅度大一點了。

在瞥了眼林葬天之後,安引年還沒來得及思考,便已經下意識地閃過身去。

在他剛剛停留的空中,一道巨大的劍氣擦身而過,轉瞬即逝。

安引年回頭望去,劍光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當中,在這之後,天上傳來一聲巨響,嗡嗡地震動著,連帶著整個空間都變得不穩定了起來。

這個瘋子!他是想把這個幻術空間也毀了嗎?安引年眉頭緊鎖,若是幻術空間被毀,那麼他們二人雖然不會死,但是靈魂絕對會遭受重創,而對於他們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說,精神遭受重創,有著極大的風險,要知道,將來破境的時候,往往是精神力越強的人,得到的好處就越多,而萬一精神無法承擔破境帶來的壓力,破境失敗的話,那麼絕大多數修士這輩子都不要妄想再在當前的境界上再進一步了,破境也就成了遙遙無期的事情。

方才林葬天那一劍直達幻境的天際,也就是幻境的邊緣,若是真把這幻境給一不小心擊碎了,那麼他們兩個的修道之路,或許也就到了頭了。對於安引年這樣驕傲的人來說,一眼就能望到盡頭的人生,還不如死了痛快。

安引年眨眼間來到林葬天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拳。

“瘋子。”

安引年一拳擊出。

“呵……”林葬天嘴角勾起。

一道高聳的“血牆”出現,林葬天身形後仰,腳尖點在血海上,周圍掀起紅色巨浪。

安引年一拳將面前的這道“血牆”打穿,整個人隨之出來,身後的巨牆隨之倒塌。林葬天沒有多意外,因為他本來也沒想過一道牆就能擋住他,他所需要的,只不過是接下來蓄勢待發的一劍而已。

月壺劍被林葬天握在手中,其上的白色劍氣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著,林葬天一雙眸子閃過一道金芒,然後他併攏雙指,抹過劍身,劍意純粹,劍氣凌然,在林葬天手指移開的剎那,劍氣如飛蛇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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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這一劍,來自【劍冢】!

雪白的劍氣充滿了視野,安引年背後翅膀迅速震顫,青色長劍被他擋在面前,那雪白的劍氣好像是死亡的顏色,帶著凋零腐敗的意味,一點一點地將這個血紅的世界染成雪白的、一塵不染的顏色。

明明看起來是這麼溫柔的顏色,卻帶著股令靈魂都在戰慄的重壓,宛如一座大山迎面而來。

安引年的眸子在這片雪白之下,漸漸變得血紅,與此同時,青色的劍氣也同樣爆發出來,從一個青色的小糰子,包裹了安引年全身,再之後擴大,迅速而猛烈地炸開。

許久之後,白色與青色漸漸褪去,靜謐佔據了全部的世界。

空中。

兩個身影顯露出來,林葬天與安引年相隔不遠,看樣子都不太輕鬆,呼吸沉重。

林葬天動作有些遲鈍,活動了下手指,又握緊了月壺劍。

他看著安引年,後者表面上倒是沒看出來有多大的問題,只不過林葬天相信剛才那一下子,他絕對不會舒服的就是了。

象族和血族,這兩個加在一塊也太犯規了,把攻守全部加滿了。現在就是不知道他還有多少種族是沒有放出來的,畢竟殺了那麼多人,以他那個神通來看,估計接下來自己要眼花繚亂了。

似乎是看出了林葬天的想法,安引年說道:“別想了,死在我手下的人確實很多,但是稱得上是真正的強者的,其實不太多。你大可以猜猜看,我還有幾個?”他這時恢復了之前在城主府前的神色,桀驁冷峻,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高貴,深藏不露,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好像一切都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林葬天笑了笑,說道:“那應該不超過十個吧,不過也無所謂了……”語罷,林葬天提起月壺劍,身形一閃,出現在安引年面前,一劍落下,後者反應迅速,一手抬起,青色長劍擋在了面前,與月壺劍抵在一起,火花從劍與劍之間摩擦出來,空氣中溫度漸漸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