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之上,密密麻麻的黑騎披甲挎刀,排成一線。

林葬天拉起韁繩,看著遠處那座落雪城,地面無數龜裂,層層塌陷露出地下的盤根錯節的植物根莖,黑色岩石塊擠在上面,顯得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好像是早有預兆。

地縫間時不時可以看到一些光芒反射出地面,錯亂的元力亂流混雜著空氣以及大自然中的一切有靈力之物,盤旋出來,閘刀似地砍在天上,把密佈的烏雲都給斬開了一條寬大的縫隙,藍天與陽光緩緩映入眼簾,林葬天與眾人一樣抬起頭,看著這罕見的光景,難得見到幾次了。

林葬天與身旁的明禮對視了一眼,後者揉了揉下巴,笑著握緊韁繩,劍指落雪城的方向,道“破了這落雪城,今晚早點熄燈休息!”

於是,黑騎們如黑色浪潮湧去,驍勇善戰的近騎兵,緊隨在後方的弓箭手,頂在前方的盾牌,戰陣悄然生成,無聲無息,林家黑騎的將士們歷來是習慣瞭如此行事,也是被老將軍訓練出來的一種本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本能在戰場上面所蘊含的能量也愈發得深不可測了。

林葬天他們也跟著大軍的方向衝了過去,前方落雪城的城門以及周遭,都出現了無數的裂口,不管這是不是蓄謀已久的計謀,這份展露出來的“破壞感”都做不得假!缺口大概是幾個人的大小,行動快的話,估計能在內部把大門開啟。林葬天策馬下山,凝神感受著落雪城的動靜,過了一會,林葬天的臉上露出既困惑又輕鬆的表情。

那位落雪城的城主此時並不在城中,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林葬天看向城門,笑了笑,城門應該差不多可以開啟了。

落雪城。

之前立北城的居民好不容易來到落雪城安頓下來,沒想到那林家黑騎又來攻打落雪城了,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但卻沒多少人有膽氣去和那些戰場上大殺四方的林家黑騎拼一拼,什麼寧死不屈,人生在世,活著最重要了才是!

白木陽此時在城中安撫著嘈雜的民眾,讓人帶著手無寸鐵的居民們先行撤退,她一直是恬淡寧靜的性子,即使是這樣危機的關頭,也沒見她臉上有什麼慌亂無措的神情,舉手投足優雅有致,一步一笑都讓人心安。在白木陽的努力下,城裡的居民們差不多都撤退到後方,現下城中的兵力大概還能一拼,但是……白木陽皺了皺眉,咬著嘴唇,在思考著如果是白三都在這,他會怎麼做?

她皺眉望著之前白三都離開時候的方向,攥緊了手。

在落雪城後方的臨時避難所中,兩個混血小孩肩並著肩靠在一起,他們身上都是汙穢,唯有眼神清明天真,有著不屬於這世道的乾淨。

兩個人即使是在難民群中,還是被大家所孤立著。不過他們早已習慣,人群攘攘,他們覺得嘈雜,現在這樣就挺好,即使只有兩個人,只要誰都活著,緊緊依靠,對他們而言,就是全世界了。

“你說,我們會沒事的嗎?”女孩怯生生地問道。

“不會的!”男孩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他握緊女孩的手,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平穩心情,微笑道:“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我們不都好好的嗎?所以這次,也一定會沒事的。”

女孩眨了眨眼睛,點頭道:“嗯!”

男孩笑了下,輕輕拍著女孩的背,讓女孩先睡一覺,等到醒來之後,一切就都會沒事了。等看到女孩終於睡著了,男孩才抬起頭來,他轉過頭,看著昏黃的光越過城市,男孩嘴唇顫抖,咬緊了牙,滿臉是淚水。

求求老天爺,讓我們活得稍微輕鬆些吧!我們……快撐不住了啊!

男孩無聲吶喊著,心臟如鼓點有力地跳動著,也許,就這麼跳著跳著,一切難關就都會迎刃而解了?

狐族男孩看向那些昏黃的光盈滿天邊,視線朦朧,男孩只覺得自己隱約間,好像已經看到了黎明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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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城。

古月不知何時已經打扮成了守城將領的模樣,跟著大軍拿著工具堵著城門,透過城門的縫隙,可以看到鋪天蓋地般來臨的黑騎,古月從眾多黑騎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位一襲黑衣,不穿戴盔甲的人,對方顯然也看出了古月,咧嘴一笑。古月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打扮成這樣,還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了根腳,不愧是他啊。古月這樣想著,然後偷偷地把填補城門空缺的工具往後挪了挪,空了道缺口出來,這樣即使後面堵上了,以他的能力,也能輕易破開城門了。古月笑了笑,自然而然地退了出來,藏在焦急的眾多將士之中,然後轉身過去,擠過幾個人,側身而過的瞬間,臉上模樣,身上形態就瞬間換了樣子。

在經過街角的時候,變化樣貌的瞬間剛好被一隊城裡的兵發現,他們指了指古月,然後開始朝著古月走來,見古月轉身就走,於是趕緊拿上刀劍追過來。

古月見被發現,轉身以後,手腕一抖,兩把彎刀滑落在手,他握緊刀,再次轉身,迎面走向追兵,手起刀落,步伐變幻莫測,動作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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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幾道彎月刀光錯落有致劃過街道,慘叫聲響起在街角,古月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了這條街,身後掉落人頭七七八八,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把刀上的血跡擦了擦,收刀入袖,轉身過去,伸手敷面,再次換了模樣,準備接應林家黑騎,順便去看看落雪城到底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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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

偌大的空間裡面,此刻無數火花盛開在洞壁上。

一個巨大的雪狼依舊守在原地不肯挪步,它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非要毀掉落雪城?!”

齊祥其沒有回答,只是懸浮在空,冷笑不已。“你說你這是何苦,放著顆【冰心】不吃,非要護著,它就算可以給落雪城帶來得天獨厚的天時,但又不是能讓人延年益壽的寶貝,你非要護著那東西,不肯化作人形與我一戰,到底在害怕什麼?你現在仔細想想,我們這樣的戰鬥,給地面上帶來了多少的隱患,這樣下去,別說是這顆【冰心】,就連落雪城能否保住,都是個問題。”

“呵,虛偽的人類,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齊祥其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道:“我可不是隻為了落雪城不復存在才來這的啊,我要的……是林家的黑騎與落雪城兩敗俱傷,現在這樣下去,估計落雪城就沒了,林家反而還會贏得這場因我而來的勝利。”

“瘋子。”它現在算是明白了,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完全不能以尋常人來對待了,他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既不是林家的人,也不是落雪城的人,為什麼非要惹出這樣的事情?難道……它睜大了眼睛,問道:“難道,這就是你所求的道?”它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微微的顫抖。它活了這麼多年,這樣求道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齊祥其眼神淡漠,捲起袖子,抬頭看了眼,一道白光好像即將墜落此處,“白三都要來了啊,那我得抓緊時間了。”話音未落,齊祥其已經來到【冰心】旁邊,他嘴角勾起,一拳砸在上面。

“不!”雪狼怒吼一聲,激盪的聲音將齊祥其震飛出去,後者很快穩下身形,眼前那道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化為了人形,是一位身穿白衣,頭戴兜帽的男人,此刻他正一臉哀痛地半跪在已經裂開的【冰心】前,懊悔不已。

“現在能好好地打一場了?”齊祥其笑道。

“死!”男人轉過頭來,兜帽被吹起,一頭藍髮,一雙藍色的眸子裡冒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