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

一襲黑衣盤膝坐地,靜坐無言。

說是賞月,其實也只是在修煉。閉了眼,感受著天地間絲絲縷縷的靈氣生髮出來,月色也為可煉之物,浮在身上,於是就被林葬天煉化吸收為自己所用,吞吐之間有霧氣,縈繞盤旋,漸漸將整個人都覆蓋。

雪狼戴了兜帽,一張臉龐隱在黑暗中,他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看出了他身上的種種氣象,男人只覺得神奇。

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樣的,可以修煉全部元素的修道之人。

這樣的人,肯定是被上天所眷顧著的了吧?

他收回視線,抬起頭。突然來了賞月的興致。

不如就乾脆賞月?

夜空中,星星碎得像今天一路走來地上的碎石子。有些凝在雪裡,踢都踢不出來,有些則長在沒有覆蓋白雪的荒原。

貧瘠的土地上,連石頭都變得珍貴起來。

雲彩飄到月亮下面,隱隱露出的月亮皎潔無瑕,襯得雲彩都像是罩在燈盞上的紗布似的。

雪狼回想起那日離開落雪城,白三都為其送行,一揖到底,久久不語。當時雪狼很是觸動,白三都對他說,無論怎樣,他永遠是落雪城的守護神,不必太過內疚自責,落雪城之事,責任在白三都他自己。

唉,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去。

雪狼瞥了眼身前那位一直沉心修煉的林葬天。

算了,聽天由命吧。

在有的時候,相信命運,反而會被安慰到。

雪狼躺在由小花鋪的床鋪上,頭枕在胳膊上,怔怔地望著繁星無數。

屋內。

名為小花的女孩今晚突然睡不著了,她揉了揉眼睛,望著屋頂,草垛編織的屋頂,被她好幾次爬上爬下修繕之後變得堅實了不少,至少等雪融化的時候,屋裡不會漏水了。日子只要好上一點,女孩就會開心很久。

希望,是個很有力量的東西。

它讓人可以活下去。

女孩腦子裡亂糟糟的,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死活也睡不著,她坐起身子,朝著父母的屋子望了望,他們早已睡下,女孩還能聽到不大不小的呼嚕聲。女孩笑容恬靜,雙腿彎曲,抱著雙膝,下巴擱在上面。

她瞥了眼窗戶,咬了下嘴唇,猶豫不決地輕輕開啟了窗戶,只是微微拉開了一點點,女孩竭力不弄出聲音來,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裡,就連這樣的聲音都讓她覺得鬧哄哄的。

女孩瞳孔張大,烏溜溜的黑眼珠像是會說話似的,欲言又止,羞澀難掩。

她捂上嘴,然後安靜地趴在窗邊,靜靜凝望著那個坐在星星下面的男人。他背對著她,所以她不怕被發現,這樣偷偷看著一個陌生人是難得的體會。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今晚見到他的時候,她就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就這樣鬼迷心竅地帶了他回了家。那人道了姓名,說話時候喜歡看人的眼睛,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覺得厭惡。

今晚的風,並不寒冷啊。她微微笑著。

院落裡。

月光灑在草垛的每個角落。

是不是足夠皎潔的月光,能夠把草垛都染成白色?

雪狼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林葬天,從剛才起,他就察覺到了屋裡的聲音。

那個女孩……也不知道這傢伙給那姑娘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這樣?

他莫名地有些生氣。

不禁想起落雪城他身邊的那些女子,都是稱得上絕色之人。

罪孽深重啊……人類。

雪狼微微嘆了口氣,壓低聲線,極其小聲地對林葬天說道:“那姑娘……你該怎麼辦?”他實在是害怕萬一林葬天這麼下去,那姑娘會越陷越深,就拿今晚來說,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