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近日以來發生了很多的大事,第一件事,當然就是那出現在城池東南方向的那座大山,巍峨高聳,直入雲霄,似與天公比高。但是後來在暴雨之後,那座即使隔了很遠,但卻依舊顯得高大的山,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城裡那日響起的一聲聲巨響,又像是敲響死亡的鼓點,催化了很多若有若無的事情和情緒,隨著陽光曝曬而漸漸蒸發。城裡的有心人士都能夠猜想到事情的大概,因為那些往年來此地的“外來者”,其中的巔峰強者都已消失不見,剩下的人也都是忌諱莫深,不敢輕易提起。

那日,暴雨交加,一個戴斗笠的乾瘦老人慘死在街頭,街上行人紛紛,無人膽敢靠近。眼神好的,瞧出了那人的身份之後驚駭不已,趕緊回去收拾行囊,準備回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連那樣的封神境界的強者都能夠慘死在街頭,那麼像他們這些境界低下的人又怎麼有資格介入此事呢?所以很多外來的有心人,都失望地離去了。

但是落霞城的事情,卻也不能不就此外傳了。老話說:紙是包不住火的,一張嘴張開之後,往往會帶動更多的好奇和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感。湊個熱鬧,閒聊之下,便有了數不清的流言蜚語。

後來那個慘死街頭,被眾人圍觀的老人,被一個同樣是外來者的年輕少年所帶走安葬了,就葬在落霞城的郊外不遠處,是座山上,周圍野草豐茂,鮮黃色的野花遍地開放,每天清晨陽光最先照到的地方,在那裡,有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沒有石碑,只有個簡單的木牌,上面沒有寫安葬之人的姓名,因為不知道,問了也沒人開口。所以那被陽光所照耀的木板上面,只是簡單地寫了幾個字:漂泊客,歸根處。

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輕男子站在山巔,清晨的微風輕輕吹過他的衣袖,年輕人輕輕地攥了攥手,往手心呵了口氣,大清早的,有些淡淡的白色霧氣顯現在空氣中,昨日的暴雨,下了一整夜,早上自然是涼的。年輕人這次出門沒有穿太多衣裳,顯得有些單薄,畢竟也是快要入秋的時節,沒了丫頭提醒,看來他自己一個人還是不能夠好好地照顧自己啊。

風落眯起眼睛,轉身看向那輪緩緩上升的暖陽,他微笑道:“沒想到難得起這麼早,居然讓我看到了日出。看來以後得早睡早起了……”年輕人轉過身,背對朝陽,陽光絲絲縷縷地從他身後照射出來,顯得男人的面板更加白皙。

他低頭凝視著面前被自己陰影所遮擋的“小土包”,神色有些天然的憂傷。

面前的這個小土包就是那日所見老者的墳墓了,雖然有些簡陋,但是人在異鄉,有總比沒有的好。

聽樂叔說,裡面所葬之人是位封神境界的強者,也是一位很難得的強者,即使是帝國裡面,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年輕人喃喃道,“像這樣的巔峰強者,帝國裡面究竟有多少呢?”風落側過身,看到了那個活潑的身影,他微笑著轉身離去衣襬被風揚起,掀起了無數閃爍不定的光點。

盤山路上,那個一身藍白碎花裙的女子朝著他招手,大聲地說道:“風落,回去吃飯啦。”

風落微笑著點點頭,挽起衣袖,大腳邁開,開始向山下奔跑。

見到她,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在女孩笑嘻嘻說話的時候,年輕人往山下奔跑的剎那。

山巔處,颳起了一陣清風,帶著微微泛黃的葉子,混合著清澈的陽光,照耀得那木板上面的幾個字,更加耀眼。

那簡單的六個字,是那個年輕人親手所寫,是當時他站在嘈雜人群當中的第一個感受。

漂泊客,歸根處。

其實後面還有些話:無所依,人生不應如此。

只是放在木牌上不太合適,而年輕人也覺得自己有些妄自尊大了,別人的生死人生,不應該交給他去隨意評價。

但其實他,只是覺得這樣的一個人就這麼死在了大街上,有些悽慘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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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起來後,先是到樓下吃了個早飯。

本來想叫白禪大師來一起的,但是突然想起白禪大師和言天昨天夜間就已經離去了,便笑著搖了搖頭,獨自喝下一口酒水。

昨天晚上的煙火,應該是言天所為。它一直想看看人間的煙火氣,白禪為了安慰他,便去給它放了一場璀璨於夜間的煙火。也是有趣。

林葬天拿出昨日白禪放在自己房中的信,輕輕地笑了笑,“白禪大師啊,你可真會找地方。”昨日白禪大師估計是不想要林葬天他們送別,所以極其委婉地留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墊在了林葬天的枕頭底下,但是昨晚林葬天一夜沒睡,一直在修煉,只看到了那場奪人眼目的煙火,並沒有看到那封藏得“極好”的信。直到今天早上才看到這封信,讀了以後才知道他們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

林葬天嘆了口氣,看向對面的趙成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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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端突然乾咳了一聲,神色間有些緊張。

不會是要跟我喝酒吧?我可是連酒都沒碰過啊,那味兒一聞就不是很好喝,也不知道林公子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酒。

林葬天看了眼趙成端,好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於是不由得笑道:“放心吧,我不會灌你喝酒的,你師父的話,大半都是逗人開心的玩笑話,這我還不清楚嗎?昨天就是配合著你師父嚇嚇你,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當真了。”

趙成端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說道:“林公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哈哈,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不過小時候的那個機靈勁兒還在,不錯不錯。”林葬天笑道。

過了一會,趙成端猶豫了一下,還是了林葬天一句:“林公子,酒……真的好喝嗎?我怎麼聞著那麼難受呢?”

林葬天放下酒杯,“酒的滋味嘛,確實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感受,不過酒就像人一樣,有好有壞,普通的酒當然聞著難受,下肚也不太舒服,而好酒自然醇香,喝下去也極為享受。所以說,不是你的問題,是酒的問題,主要是你沒有碰到適合自己的好酒,所以才會如此。”

趙成端若有所思,想了想,說道:“懂了,那為何林公子要喝這樣難喝的酒呢?”

林葬天面不改色地飲下一口酒,把酒杯輕輕擱放在酒桌上,“好酒捨不得喝啊,你師父昨日給的那壺酒還在我身上放著呢,一直沒捨得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