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湖邊。

林葬天安撫好了弘一,讓許清陪在他的身邊。現在最關鍵的,還是那個始終站在小船上的崔鶯鶯,她實在是……看起來很傷心。就像是被風折斷翅膀的花朵,左偏右倚,由不得自己。

即使是在湖中的小船上,四周也皆是風暴肆虐啊。

林葬天輕輕地躍在湖面上,穩當地站在梅溪湖上。

湖面上有些許的梅花,沾了水以後變得有些皺了,彎曲地躲在了湖底,默默無聞。偶爾有小魚游到水面,見到無人垂釣,似乎也是覺得無聊,便一直將腦袋露出湖面,吐著泡。

怎麼沒人來此釣魚吃肉啊?難道是我不好吃?還是人們現在不愛吃魚了?

林葬天緩緩走在梅溪湖面上,看向那個失魂落魄的女子,他表情凝重,有些擔心這個崔鶯鶯的心境。因為此時在林葬天的眼裡,崔鶯鶯的心境就像是修繕多次的琉璃房屋,早已經經不起敲打了,這次的事件對於她來說,無異於地崩山摧,琉璃房屋能否經得起這次的風波屹立不倒,是件難事。所以林葬天現在最主要想做的事情,就是讓她不要放棄生活,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因為“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崔鶯鶯無聲哭泣,蹲下身子,雙臂環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裡面,身體顫抖。

如今自己,真的是孤生一人了。

等待的人好不容易遇見,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已經陰陽兩隔了。她想了很多的理由來開導自己,讓自己不那麼悲傷,但還是很傷心,感覺本來跳動的心臟,如今竟是聽不見它的聲音了。

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自我開導,可是往後的幾年,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會在夢中驚醒,夢見自己的母親就和往常一樣坐在那個搖椅上面,靜靜地看著書,看到自己回家後,就笑逐顏開了。

那個微笑,她記得很清楚,也記了很多年。

每當她站在大宅門口等待那個心上人的時候,母親總是會走到自己身邊,陪自己聊會天,說自己要是當初不向那個小子提那個要求就好了,如今姑娘也成了“老姑娘”了,以前來提親的男人也漸漸沒有了,要是自己當初一口答應下來,而不是考慮那麼多什麼家族啊,出身的,或許現在的光景,會大有不同吧?說不定自己早已經做了奶奶也說不定呢?一想到這,母親就會微笑著,眼神溫暖,似乎是看見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唸的場景。

她則應和道:對啊,不過沒事的,他答應過我的,我覺得可能再過幾年就好了,他會回來的。母親則是輕輕地敲一下自己的腦袋,氣笑道:你這個傻姑娘,到底是隨了誰的性子啊?

當然是隨了母親您啊,沒有您,怎麼會有我這麼好的女兒呢?她笑著依靠在母親的臂彎裡,就像兒時一樣。

母親則輕輕地給自己扇著扇子,嘆氣道:傻孩子。

後來,又過了幾年。母親對那個男人是徹底沒了期許,尤其是聽到了人們的流言蜚語,就更加傷心難過了,我的女兒聽到這些,該多麼傷心啊。

每次看到那個傻女兒還在痴痴地等在大宅門口,她便搖頭嘆息。

冬天大雪紛飛的時候,母親會撐著一把傘走到自己身邊,為自己遮擋老天爺落下的鵝毛雪,輕輕拍去落在自己肩頭的雪,責怪道:傻姑娘,出來也不穿厚點,見著下雪了,也不知道回屋去拿個暖爐,這大冷天的,生病了怎麼辦?

她笑著躲在母親的懷裡,撒嬌道:我怕我回屋就不小心錯過他了嘛,這麼多年過去了,萬一他忘記了咱們家門的樣子該怎麼辦呀?再說了,我知道母親肯定會來的,所以就不麻煩回去那暖爐啦。

母親無奈笑著,放下手上提著的暖爐,擱放在偏向女兒的地方,陪著女兒看著大雪紛飛的街道,因為沒多少人走,所以雪積得很厚。

暖爐附近的雪化了,露出了溼潤的泥土和雜草。

春天啊,什麼時候來呀?她眨了眨眼睛。

記得那天,天氣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因為下了很大的雨。

她和往常一樣,就那樣待在門口,只是有些奇怪,母親今天沒有來。

後來,母親走了。還好,臨走前自己就陪在她的身邊,但是這並沒有讓她覺得稍微安心一點。那天,她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似乎是想要拖住母親離開的腳步。

從小牽到大的手,粗糙了許多,掌心的紋路密密麻麻,看來是操了很多的心啊。她將臉貼在母親的掌心上,眼淚不住地流下。我還想……讓您再摸摸女兒的臉啊……

再後來,她就和現在一樣,獨自一人哭泣著,想要把自己揉成一個小圓,然後縮成一個小點,給一些難以忘記的傷心畫上句號。

可是啊,有些傷心難過壓抑在心裡久了,就會愈發得沉重。她不常讓自己想起,於是她覺得自己會慢慢淡忘掉那些悲傷,沒想到的是,自己一直在往下墜落,就這樣墜落了好多年。

她四歲的時候有兩個親人,一個父親,一個母親。後來父親離開了,就只剩下母親了。在遇到張生之前,她只有母親一個親人。遇到張生以後,她多了一個。母親走後,她以為自己還有一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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