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自打雲陽爆發天花,朝廷上下就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天花,是陳楓的叫法,現在的叫法是虜瘡,而民間,還有一個更可怖的叫法:人瘟。

人瘟,那就是妥妥的人禍了。自古以來,人們都堅定的認為,但凡瘟疫,都是上天降下來的,人瘟尤其嚴重。

於是,矛頭就指向帝王了。

皇帝乃是天之子,代天治理萬民,皇帝賢明,國家就會風調雨順,皇帝昏庸無道,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出現。

自打漢代董仲舒提出天人感應學說以來,歷代的人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再加上當今皇帝李世民的皇位乃是弒兄殺弟囚父得來,來路不正,於是,長安城的流言又開始起來了,比此前關中大旱時還要嚴重,還要猛烈。

深夜,黑騎統領將蒐集來的情報放到李世民的案頭。

李世民拿起來,只是看了一部分,臉色就變得鐵青起來。

更讓他憤怒的是,按照黑騎的查探,此次的流言,並沒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相當於是自發的,而當中,不少朝中官員都有這樣的看法。

言官們早已按捺不住,勸諫的奏章堆滿了整個案頭。

言官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他們無非是儘自己的職責,要皇帝下罪己詔,要皇帝認錯而已,如此,才能凸顯言官們兩袖清風,一心為了江山社稷。

但皇帝不願意啊!

雖說下罪己詔能堵住悠悠眾口,但都會被歷史記載。

後人豈不是會說自己這個皇帝太窩囊,經常被上天降罪?

李世民的心情很煩躁。

直到他拿起最下面的一封信。

黑騎統領道:“陛下,此乃閻大匠從雲陽派人送來的!”

“哦?立德,立德難道也想勸朕下罪己詔?”

李世民有些不耐煩。

不過,當他開啟書信,略微一讀時,突然眼睛一亮。

不等他看完,就見內侍快步走進來,稟報道:“陛下,房公求見,說是有緊急之事……”

“緊急之事?莫非是雲陽出了什麼亂子?快宣!”李世民急道。

內侍轉身出去。

隨即,尚書左僕射房喬就匆匆進來。

只見他滿頭大汗,一副焦急的樣子。

房喬上前見禮,“陛下,臣本不該這麼晚來打攪陛下,只是,此事太過緊急,還請陛下恕罪。”

李世民一揮手:“來人,給玄齡賜座……玄齡啊,你這麼晚進宮,是不是關於虜瘡之事?是不是雲陽出了什麼亂子?”

按說,李世民已經派了不少官員到雲陽去了,而且還讓左屯門衛大將軍張士貴調集一支禁軍去鎮守,一般不會出亂子。

房喬落座,點點頭:“陛下英明,正是此事,不過,不是雲陽之事,而是天花,不,是虜瘡……方才,臣接到小女遺玉從咸陽陳家莊送來的書信,書信中,小女言說陳家莊的陳楓言之鑿鑿說,虜瘡,乃是一種病毒引起,病毒可以在人接觸人,或者一種飛沫的東西傳播,只要切斷傳播途徑,就可以預防天花,臣,臣年紀大了,對信中許多東西並不太懂,小女還說,陳小郎君似乎有徹底預防天花之法……臣感覺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帶著書信來見陛下。”

說著,他將一封書信交到李世民手上。

李世民看了半天,也是一頭霧水。

病毒?

傳播?

飛沫?

更奇怪的是,在房遺玉的書信中,還把虜瘡稱為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