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那小白臉一看就不是甚麼好人!也不知跟在養母旁邊有甚麼壞心思!”鬱九添油加醋,恨不能現在就去把頌筠渙大卸八塊。

懷裡的小狐貍動了動,鬱決低頭看她,她亦看他,澄澈烏亮的眸映出一個完整的他。

鳳眸彎彎,長睫遮擋情緒,唯有陽光在睫上翕動。鬱決抬高手臂,用額頭輕輕蹭狐貍的頭,“咱家把他殺了,好不好?”

狐貍咕咕叫。

不好。

鬱決聽不懂,看她神情也看不出來個甚麼,他把狐貍隨手放下,指了指督公府的府門,示意她自個兒回去。

朱紅的府門下,開了一個可以拱開的方形小門,專門給她這只狐貍進出的,省得每次都要跳牆。

狐貍鑽了進去,最後一點白茸毛消失在小門內,鬱決才收回視線,牽馬前行。

“真不殺他啊?”鬱九牽了另一匹,跟在鬱決身後,巴巴追問。

“話多。”

鬱九悶頭不敢吱聲,他跟著鬱決走,也不知要去何方,只是沉默跟隨。

芫花回府,很無趣。

當一個無業遊民就是這樣子的,成日混吃等死,若說以前在天盟山上當懶狐貍,至少還有其他狐貍跟著一起玩兒,還能刨雪抓耗子。

可是在督公府,耗子已經被她抓光了,鬱七放進獄房那幾只耗子有一半都是芫花偷偷送到東廠去的。

允暖也不和她玩,鄭醅想同她說話,每每都被允暖拉走,福德幫著劉叔學習管理府上事宜,還得照顧照顧鬱決名下的一些田莊,越來越忙。

芫花無聊得緊,趁沒人注意,又跑去梨園了。

梨園熱鬧,芫花喜歡熱鬧,盡管她聽不懂他們咿咿呀呀的都唱著甚麼,洪亮的戲腔,她是半個字兒不懂,但不影響。

芫花來時,天色方暗,她撩開院門的燈籠,跟在一群看客身後,找了遠遠的一桌坐下。

戲臺的幕布還未揭開,戲還沒開始。

上回沒看成戲,反倒是看了小鞍子的戲,好玩是好玩,可無論怎麼說都沒感受到真正的戲,心頭難免有執著。

梨園唱戲,看客老老少少,聽得懂的賞戲,聽不懂的湊熱鬧,有些孩童提著燈籠亂跑,臺上人唱百態,看古看今看人。這樣的地方,最有人味在。

一聲鼓鑼響,似乎是要開始了,芫花嘗試去看,卻被前面一大堆站著的高個兒擋了視線,芫花痛恨自己沒能修高點兒。

現在後悔重新修身子,還來得及麼?

鬧哄哄的戲院在臺上人唱戲的一瞬間,靜了,那是一名小旦,一副年輕女子的柔美形象,一旁站著個小生,一派青衫衣樣,文靜又正氣。

從人群中的一點空隙中,芫花看見年輕女子頭上竟有一對狐耳,做了狐貍的發飾。

芫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頂。

“漂亮妹妹,你坐這麼遠,看得見呀?”

身旁冷不丁地冒出一聲,芫花嚇得趕緊縮手。

頌念纂笑嘻嘻的,清秀儒雅的面上單純又無邪,兩頰陷下酒窩,“我怎麼瞧著你看不懂這戲呢?”

“我是看不懂,只圖個熱鬧罷了。”芫花捧出一簇笑,月牙的眼倒映出燈籠的紅光。

“嘿嘿,我告訴你罷!”頌念纂也是一雙杏眸,明亮的眸裡亦帶著星子,笑起來時少年天真,“這出戲呀,是晉劇的一出,講的狐女與書生。你瞧,那個頭上有狐耳的就是狐女,一旁青衫的就是書生。”

說著,臺上傳來脆嫩甜美的聲兒,是狐女在說話,頌念纂打玩笑挑逗芫花,“你聽聽,這聲兒是不是也像狐貍精的聲兒?和你的聲兒還蠻像的,不過嘛,你並不是狐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