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腦子壞的,同我過不去做甚麼,小心咱家把你押進東廠裡去!”鬱九威脅頌念纂,“你這崽子——”

頌念纂掰開牡蠣,一股子塞到鬱九嘴裡去,堵掉他剩下的話,來得猛然,牡蠣肉燙嘴,又帶著辛辣,鬱九沒反應過來,頓時嗆得淚水漣漣。

鬱九比不上那些個檔頭,可好歹是東廠裡出了名的狠心人兒,在鬱決手底做事兒,威風也還是有的,誰不知他鬱九最會剝皮抽筋呢!

頌念纂也知道,但她就是不怕。

“好大的膽子!你你你!”鬱九指著頌念纂,嗆得人都站不穩。

頌念纂學他,伸出一根指,“你你你——你甚麼你!鬱九大人,小的孝敬您呢!您可真是不識好人心。”

東廠其他人見了,一時鬨笑,哪顧得了平日的嚴肅。

他們笑得正樂,鬱決看他倆人打鬧,亦彎了眼,只是沒笑出來,他扭頭一看,芫花還在大戰烤螺。

“你成不成?”鬱決低下頭去瞧她,她細眉死擰,專注得很。

“快了快了,”芫花拿細筷,往殼裡一杵,將螺肉整個兒串出,她驚喜而笑,舉筷子給鬱決看,“你瞧,我弄出來了!”

這是她化人以來第一次不依靠別人,自己學會的事兒,她從前不懂變通,只會學人做事。

鬱決不免驚訝,他還是笑了出來,應和她,“嗯,厲害。”

動唇說話間,芫花把螺肉塞到鬱決嘴裡去了,“鬱大人你先吃。”她笑靨動人,他就知道她又憋一肚子壞。

鬱決嚼著烤螺肉,慢慢倚在椅背上揣手,這是一個既不滿意螺肉,又暗示芫花繼續喂的動作。

他吃不慣海産,也吃不了辣,但是她喂的,也就勉勉強強能接受罷。

芫花串了一塊烤鮮蝦,她回頭瞄一眼裝死的鬱決,沒搭理他,塞到自個兒嘴裡自顧自吃了。

鬱決又不高興了,他拖著椅子過來,緊貼著芫花的椅子,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是小孩麼鬱大人,”芫花夾一塊烤鮮蝦放到他碗裡,他不吃,她頓一下,露出壞笑,她夾起蝦,貼心地把它遞到鬱決唇前,小聲說,“鬱大人,餵食兒得加錢,你可別忘了!”

“伺候咱家滿意了加錢,不然扣你月錢,”鬱決已經知道該怎麼逗狐貍了。

月錢!

月錢月錢!

月錢月錢月錢!

芫花氣得不行,他怎麼就愛拿扣月錢說事兒,她氣沖沖地串螺肉,氣沖沖地塞給鬱決。

氣,但窩囊。

翹出一小碗的螺肉,鬱決癲症大犯,說不吃了,芫花兩眼瞪大,撂筷要掐人,鬱決卻先一步把那裝了半碗的螺肉推過來。

“你翹得忒慢了,”鬱決把芫花翹的那極小半碗螺肉合併在一個碗裡,叫人拿了勺來,“你自個兒吃,少吃些,吃多了容易夜裡撐了睡不著,螺肉性寒,還容易鬧肚子疼。”

芫花洩氣地閉了嘴,她接過勺子,嘗烤螺肉,肉很小,但勝在鬱決弄得多,一勺有一整口的肉,口感勁韌,沒有腥味,胡椒和茴香的佐料味混著獨特的鮮鹹夾甜。

好吃!

芫花嚼東西,腮幫子鼓鼓的,她吃到好吃的東西總忍不住笑,那本就彎彎的唇更甚,月牙不及她唇半分動楚。

“啪”一聲砸筷,鬱決剛一轉眸,空中淩飛來一隻醃蛙,他眯起眼,稍一後撤,醃蛙從他與芫花二人中間飛過,撞在牆上。

醃蛙落地,抽搐了下後腿。

頌念纂滿面通紅,一身酒氣,她跑過來拎芫花衣領,嘴裡念念有詞,“小狐貍精!我就說芫花那日子怎麼那麼難過,就是你在這兒勾引人,排擠人家罷!你這小狐貍——哎呀哎呀!”

鬱九連忙拽著頌念纂走,一面跟鬱決賠罪,“養父您別惱,我這就拉著她走,她喝上頭了,鬧得沒法子了。”

“我我我要收拾她!”頌念纂叭叭著,手勁兒越來越大了,芫花腮幫子裡的螺肉才嚥下去,讓頌念纂揪衣領,恨不能把那些螺肉從喉嚨裡重新擠出來!

芫花不停拍打頌念纂的手,她真是要勒死她呀!她求助地望向鬱決,鬱決卻光笑她,不喊停。

頌念纂鬧得厲害,引得大家都朝這邊看,啼笑皆非的場面,眾人只覺熱鬧。

不知誰出了餿主意,喊道:“九哥,給她個砍掌就是了!”

鬱九人呆好騙,真信了,一掌下去頌念纂受不住,果然兩眼一閉,暈了,癱在地上不省人事。

芫花呀一聲,踮起腳繞過頌念纂,湊到鬱決耳側去和他貼著說話,“鬱大人,我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她真的太好奇這個世界了,天盟山以外有太多她所不得知的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