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雞鳴徹,東方升起紅光,鬥轉星移又是紅塵高上。

市上已經響起販賣吆喝的聲兒了,拉長調喊著吶著,吼醒京城。

“老爺都起了,小四子,你叫的閑漢上哪兒去了?今兒個我好不容易偷偷閑,你竟辦不成事兒。”

“夫人,我確實去樓裡叫了飯,論點來說,該送過來了,”小四子一拍腦袋,“哎呦哎呦,不成,定是那閑漢做假生意!我這就去討他。”

小四子說著,已經快步走到府門去,拉著鎖環,沉重的柚門被開啟,暗朱的門後,眨眼掠來玄青色,帶起微弱的風。

小四子被來人撞到一旁,還沒愣過神來,就聽見鄭夫人叫起來,不過只有前音,未有後言。

只見泛著銀澤的軟刃架在鄭夫人頸下,緊貼著下頜。

鄭夫人兩手捏在袖間,肉眼可見地緊張:“小……小四子,關門,迎客。”

“本督已替夫人處理了那做假生意的閑漢,請夫人回報回報,去將鄭老爺請來與本督一敘。”鬱決抬了抬下巴,直指內院。

鄭夫人後退半步,沖小四子做了個眼神,道:“還不去傳老爺過來。”

小四子腦袋一縮,“督、督公,我們家老爺抱恙,恐沒法子出來見您,這不,今日早朝都沒去。”

鬱決收刃,鄭夫人剛松半口氣,卻見他已經邁步朝內院裡去了。

鄭夫人趕忙追上去:“督公,私闖鄭府,橫行無忌,可有王法麼?”

“鐺”的脆聲乍起,鄭夫人頭上壓鬢落地,額角上方,割出一條細長的血口。

“夫人!”小四子驚叫跑來攙鄭夫人。

鄭夫人面色慘白,於額上瞬出的血口,一時失了頭緒,只剩下呆愣的眼神,與顫抖的指尖。

她低頭,一枚沾血的銀針躺地,還有斷為兩截的釵,釵下絲絲殷血。

就這麼低頭一瞧,又是一滴血從額上落。

鬱決是真的會殺了她,只是短暫的,不想。

內院裡門被關得死緊,裡屋更是連窗都扣死了,鄭文僉一人坐在書案前,緊閉著眼,兩手抓著膝上的衣,攥出皺來。

“鄭大人,久不見,國史修得如何?”

清潤淡薄的音,好似落了珠玉盤,敲得心口一撞一顫。

自然是害怕得顫。

鄭文僉猛然睜眼,一身玄青色已不知何時在身側,兩節長指正把玩著他的墨硯。

鄭文僉下意識就要站起來,要逃,肩上一重,叫鬱決摁坐回來,“鄭大人,患了什麼病,若不然本督替你治一治?總歸是比病著好的。”

“怎敢勞累督公。”鄭文僉低下了眼,不敢再看那一身青,可低頭,又能看見墨硯與墨硯邊的骨節。

鄭文僉乃翰林院編修,成日便是修攥國史,起草詔書,雖是個七品小官,可畢竟身處翰林院,日後是仍在這兒待著修史,還是平步青雲入內閣,誰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