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馬兒先前走得平緩,芫花睡得很香,她一大清早就被允暖揪起來掃雪,接著又是被福德帶去學做飯,後頭還跑了一趟去放火。

累呀。

作為一隻懶懶的小狐貍,現下那自然是睡得能有多沉就有多沉。

芫花恍惚間覺得胳膊酸脹,還像被螞蟻密密地爬,她挪動著腦袋,惺忪著眼,坐了起來。

她這才發覺,自己已不在那匹馬背上,而是身處一間類似於書房的屋子,自己方才是趴在案桌上睡著了。

這屋子不算大,亦沒有點燈,卻不昏暗,窗欞的飄窗伴著冷風颳著,月光便從飄窗上撫過,撒落在案上。

案上,堆著許多文書紙信,上邊兒的字密密麻麻,芫花看不懂。

門緊閉著,縫底傳進絲絲縷縷的光。

外間是有人的,很快,微弱的對話聲就跟著光線一同進裡屋。

“阿決,你也覺得碎香是太後的人麼?”

那是一道清朗的男聲,與鬱決不同的是,他的聲音溫潤有力,多了許多芫花稱不上來的感覺。

她好好捋捋,覺得那人應當不是個太監。

而回答他的那副語氣,是芫花從未在鬱決身上聽過的平和:“多成是。”

“所以,她接近我也是因為太後有令麼……”那聲音的主人很低落。

一陣安靜後,芫花再次聽到鬱決先前那般陰惻惻的調子:“若陛下喜歡,也不是沒有法子。”

“不,還是不要強迫碎香的好。你盡快派人手去找她,我要先見到她人再說。”

芫花靠在門上聽得正得勁兒,鬱決忽然不說話了。

門被拉開,芫花沒反應過來,屋外的光整片整片照進來,她呆愣片刻,於是彎彎唇角,柔柔喊道:“鬱大人。”

鬱決沒有迎合她閃著澤光的眸,只是冰著一張臉,伸手扯走她肩頭的披風,“不是說給咱家重做一份晚膳來的?自個兒滾去膳房。”

芫花連連點頭:“好的,大人。”

芫花略過鬱決,跑向外間的門邊,她回頭,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外間圈椅上的紫衣男人。

他與鬱決可太不一樣了,他生得硬朗得多。

而這一眼的功夫,他亦看向芫花。

芫花轉回頭,推門離開。

“鬱督公豔福不淺,”趙臨聿笑著調侃,連稱呼都改了去,似乎暫時忘卻方才的消沉。

鬱決為趙臨聿斟了杯熱茶,遞到趙臨聿面前:“陛下說笑了,於臣而言,何來豔福一說。”

趙臨聿抿了抿唇,總算發覺到自己這玩笑對鬱決而言,並不有趣。

他以淺笑略過這話題,接過茶盞,吹了一吹,飲下一口。

鬱決沒把這玩笑太放心上,他知曉趙臨聿有時愛說些玩笑話。

鬱決落座於桌側另一把圈椅中,想了想,還是問:“陛下,為了雨碎香特來尋臣麼?”

趙臨聿執茶盞的手一頓,擱在嘴邊不知是否該繼續喝茶,他別下眼,輕咳一聲,說:“也不是,我還想叫你派人去給那女子的家人賠償些東西。”

趙臨聿前段時日以遣送宮女之名,安插人手到太後宮中,卻不想,那宮女才剛到太後宮裡不過半日,就有人傳報,說那人做事不利落,砸碎了花瓶,差點傷及太後娘娘。

來人說太後娘娘心善,只叫那宮女抄幾卷經書,結果那人自責,自縊了。

她是趙臨聿的人,會自縊嗎!?

那宮女實非平庸之輩,會功夫懂學識,自請前去太後宮中,替趙臨聿辦事。她死後,她的家人悲痛萬分,趙臨聿只能補償些錢財給她家。

可惜她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