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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溫恕不再說話,目光寂冷。
溫老太君目帶不忍,卻還是狠下心腸接著說道:“那人當年隨侍溫九功,甚得他的信任,一切行事從不相瞞。然他三代深受溫家重恩,不忍幹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又感念溫九功待他的恩惠信任,不忍出賣他。兩難之下,便選擇一走了之,臨行留具未署名書信提醒你父親當心,卻隱去主使溫九功的姓名。只可惜你父親並未太在意,終遭大禍。”
蘇念池在一旁靜靜聽著,她不知道溫恕是怎麼想的,可她心中,已覺得這個說法多半是真的。
溫老太君還在繼續說著,“那人離開之後沒多久,便聽聞你父親遇襲身亡,溫九功接任莊主的訊息。他深知溫九功為人,他既臨陣脫逃,又知如此秘密,溫九功必不會放過他。於是隱姓埋名,輾轉流離經年,在一窮鄉僻野處落腳,耕田為生,終於保全了性命。他本已身患絕症,自知時日無多,不願將這個秘密帶到地下,愧見溫家和本家先祖,這才下定決心找到我,將這一切原原本本說出。”
“祖母方才所說他已身故,想必不是因為絕症病發。”
“不是。”
“可是為人所害?”
“不錯,”溫老太君點了點頭,“他來找我那一日,我驟知此事,心神大亂,他告辭離去,我亦未多加挽留,只囑人好生送他回去。他走後沒多久,我便醒過神來,料著他或許會有危險。如今藏劍山莊已盡在溫九功的掌握之中,我閉居不理世事已久,有人出入山莊尋我這等異事,想是瞞不過他的。”
蘇念池聞言,想到初入三遷別院時,荊揚所說之言,不禁有些黯然。
溫老太君長長一嘆,“果然,待我急命荊揚前去找到他時,他,連同之前護送他之人,都已經死了。我終是晚了一步,害他枉送性命。”
“祖母懷疑是……”
他本欲喚父親,十餘年的習慣,豈是一朝能改,卻在即將出口之時默下聲音。
溫恕略頓了頓,重新開口:“祖母懷疑是他所為?”
溫老太君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停頓與凝澀,心中嘆息,正要開口。
荊揚卻忍不住搶先一步冷冷道:“何用懷疑,根本便是!阿恕,或許你一時難以接受,但事實已擺在眼前。如若那人死了還不夠證據的話,再加上溫九功隔天送來給你祖母的那杯毒參茶如何?”
“毒參茶?”蘇念池忍不住低聲重複,這是連幕棠都未探知的隱秘。
“不錯,”荊揚道,“事發之後第二日,溫九功便著人在你祖母每日服用的參茶裡下了毒,無色無味,服之亦不會讓人立時斃命,卻會慢慢的侵蝕她的五髒六腑,在不知不覺中要她的命。”
溫老太君這時竟還能微微自嘲的笑了一笑,“我原以為,即便整個藏劍山莊盡在他掌握,三遷別院也還是方外之地,到底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幸而那丫頭還算是個有良心的,在我臨入口時猛然將茶杯打翻,跪下哭著向我說出了一切。”
溫恕下顎緊繃,說不出話。
而蘇念池卻想到一事,不由得開口問道:“老太君既未服下參茶,卻又為何會中毒?”
溫老太君看著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沒有服下那一杯。”
蘇念池在電火石光之間明瞭了一切,怔怔看著溫老太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溫老太君道:“溫九功既已動殺心,一次不得手,必還有後招,未免防不勝防,我索性便讓他以為自己得手。但他又是何等多疑之人,若不果真服用中毒,如何能騙得過他?”
荊揚眼中盛滿悲哀與痛苦,“是我沒用,配不出此毒解藥,只能以毒攻毒對抗制衡。我也曾苦勸老太君不要行此險招,可是我勸不住她。”
溫老太君微微一笑,“休得再這麼說,你幫我等到了阿恕回來,我不知多感激你。”
荊揚黯然搖頭。
溫恕卻突然道:“除了‘雪上一枝蒿’,祖母體內的另一味毒可就是此毒,現在何在?”
荊揚一怔,道:“為免溫九功懷疑,仍在那丫頭手中。我房中亦留存一份。”
溫恕道:“可否請荊爺爺取來讓阿恕看看。”
荊揚看他一眼,明明還是那個人,可又分分明明不一樣了。
臨大事遭突變並未崩潰亂志,整個人如山一般堅毅沉穩,讓人不由自主地信賴,怎會是從前那個庸碌無為的少年?
到了此刻,他方相信,或許溫老太君所言不虛,他果真是避走他鄉,藏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