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池聽她如是說,自然不便堅持,但又如何肯乖乖回丹溪境等訊息。

她自認輕功不弱,待得穹陵谷弟子俱聚往五行廳後,便按著他們所行的方位飛掠而去,尋得廳外一株茂盛榕樹,隱身其中。

她自樹上看去,但見廳內燈火通明,穹陵谷眾弟子分列而立,俱斂容莊重,廳內雖人頭濟濟,卻井然有序,寂然無聲,足見名家風範。

她的視線,越過穹陵眾弟子,去看廳堂臺階之上,立著的兩人。

一人年紀稍長,須發染霜,身著穹陵白袍,眉目平和。

而另一人,竟是溫恕。

依舊一身尋常青衫,面色淡然。

此刻,他與眾人一道,正靜默無聲聽身側白袍男子發話。

由於相距並不甚遠,加之念池自身內力不弱,廳內又甚安靜,因此,那白袍男子說話的聲音她便聽得一清二楚。

她聽著那人向眾弟子言明,不日將有勁敵來犯,再一一安排部署,條理清楚,臨危不亂,雖言呈厲害艱險,卻也安撫人心,讓眾人只生警覺自慎之心,並無畏懼退縮之意。

她看著眾人一一領命出廳,按那人所言下去部署,廳內不一會兒只剩下寥寥幾人。

穹月快步行到溫恕身邊,低低說了幾句。

那白袍男子相距較近,想是聽到了,便道:“如此,你還是先去一趟丹溪境吧。”

溫恕卻淡淡看了一眼窗外榕樹,道:“不必,莊小姐要找在下,這便請進吧。”

此言一出,那白袍男子微微一笑,“原來是莊小姐。”

除他之外,尚留廳內的幾個年輕弟子聞言卻是一驚,齊齊去看那茂密榕樹。

念池見狀,也不再隱匿,自樹上輕巧躍入廳內。

她方才已然刻意壓低氣息,卻還是被人察覺,便知廳內這白袍男子與溫恕武學修為皆是極為深厚,恐或在己之上。

只是,方才穹月所言非谷中弟子不得入內,溫恕卻又為何可留在廳中?

那白袍男子看她身法輕靈優美,迅捷如風,微微一笑,開口道:“我久居谷中,坐井觀天,不想如今江湖下一輩,已是龍章鳳姿,人才輩出。”

念池上前施禮道:“方才南漪失禮,請谷主莫怪。只是晚輩既恰好作客穹陵,眼見谷中生變,總不能袖手旁觀,這才做了樑上客,盼著能盡微薄之力,報穹陵谷治傷相護之恩。”

她見方才那白袍男子發號施令時的從容氣度,以及眾人俱俯首聽命莫有不從,心想大約這便是宆陵谷主。

豈料那白袍男子卻是搖頭,“小姐錯認,我並非谷主,只是非常之時,谷主尚未歸位,少不得倚仗年長說上一兩句罷了。”

穹月臉色微白,上前對那白袍男子道:“是弟子辦事不力,請師叔責罰。”

那白袍男子笑著搖頭,“不怪你,以莊小姐的武功修為,豈是你能攔住。”

他說著,又轉向念池,“小姐仁義,穹陵谷上下皆甚為感念,只是此事確是兇險已極,又是我穹陵谷家事,實不該將小姐牽涉其間。”

念池轉向溫恕,“那為何他可留下?”

那白袍男子一時怔住,略微躊躇地看了溫恕一眼,片刻之後,開口道:“溫少俠與穹陵谷淵源頗深,自然無妨。”

念池道:“既如此,我便也可留下。前輩該知,我與溫恕自小指腹為婚,夫妻本是一體,縱然他不願再屢舊時之約,可在我心裡,他仍是這世間我唯一記得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