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有人喊道。

“不成,不能誤傷了頭兒要的人!”

“那,那兄弟們潛到江底,將船鑿個口子!”

說著,便欲往江下跳。

念池一驚,她雖已看出這爺孫兩人絕非等閑,但自己卻是不通水性,如若他們果真鑿船,一旦落水,她便難有自保之力。

而將性命完全交於他人庇護,她做不到。

當下便伸手入懷,去取懷中裝有“畫船聽雨”的瓷瓶,此時情勢不明,她並不想用毒傷人性命,讓自己的身份引起懷疑。

正欲動手,卻聽得那老人忽然揚聲長嘯,嘯聲直入雲霄,又回蕩在山水之間,久久不絕,直催得人耳震目眥,彷彿五髒六腑都被攪動。

船上大漢承受不住,手中刀刃兵器紛紛掉落,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念池斂住心神,靜坐調息,不一會兒,便覺那嘯聲低去。

對方船上的人仍在痛苦地滿地打滾,而山巒後卻又急急駛出另一艘船,形貌與之前這些船相似,卻顯然更加精巧奢華。

船頭站一中年大漢,遠遠便對著老人拱手道:“在下實在不知是白老爺子尊駕到此,多有冒犯,還望老爺子海涵。”

那老人淡淡道:“這倒不必,這江上行走,憑的是硬功夫,你有本事攔我,老頭兒便把命留給你,若不然,我可就要過去了。”

那中年漢子額上浸出汗來,連連道:“老爺子莫怪,晚輩實在是不知,不然借晚輩天大的膽,也斷不敢驚擾老爺子分毫。”

“那這船上蒙面紗的姑娘,你可還要帶走?”

“不敢,不敢,既然莊小姐是老爺子的客人,晚輩自然恭送。”

語畢,立刻傳令下去,江中十餘艘船片刻之間便分往兩岸駛去,徒留念池所乘這一艘小小的烏篷船在寬闊江心。

那老人也不多言,撐了長杆繼續前行而去,一直行出很遠,念池回頭去看,仍見那十餘艘快船依舊列隊原處恭送,不敢離開。

念池看向依舊平靜撐船的老人,想起了昔年名動天下卻早已退隱江湖的一個人物,沒有料到,竟會遇見他,而他竟會屈尊給自己撐船。

江上蛟龍,白霧列。

“勞駕白老前輩撐船,晚輩實在惶恐。”她施禮道。

白霧列看她一眼,“女娃子倒有些見識,內力也不弱,怪不得敢在虎狼環伺的江湖自曝身份。”

念池道:“前輩知道晚輩身份,可是先父故交?”

白霧列冷哼一聲,“天水閣很了不起麼,老頭子為什麼要與之結交?”

念池沉默,他如是說,便不是因她天水閣遺孤的身份所以護送。

長辮子姑娘見她不說話,笑眯眯過來拉她的手,“姐姐,我爺爺說話就是這樣,你可千萬別生氣。”

念池搖搖頭,又問,“那可是有人請前輩護送晚輩一程?”

白霧列轉過頭去,不再說話,而那長辮子姑娘依舊拉著她的手笑道:“是與不是又有什麼打緊的,姐姐,這一路上你有我作伴,開心不開心呀?”

“自然是開心的。”念池道。

不再追問,因為知道問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