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沒空就下午,明天沒空就後天,我要當她的面說。”金雨奇堅持道。

繆同春還是那句話:“看情況吧,這會兒我沒法答覆。”

晚上回到家,反鎖在書房裡撥通明月的手機,繆同春沉聲道:

“明市長,他果然要求您親自到場,而且態度非常堅決。”

明月微微一笑,道:“態度越堅決越證明他手裡有料,很好,明天……等我處理完手裡急事就趕過去,聽聽他說什麼。”

第二天上午十點整,明月準時來到審訊室。

“謝謝明市長,謝謝同春對我的關心,我自作自受罪有應得,我愧對昔日領導同事,”金雨奇道,“痛定思痛,我打算向組織如實交待掌握的情況,以換取寬大處理;我以生命發誓所說的都是事實,絕對不會欺騙誇大、惡意誹謗!”

明月面無表情,繆同春頜首道:

“行,可以開始了。”

金雨奇開口說的內容卻與案子無關:

“九年前卓強在香港拍賣會上以688萬的價格拍下一個名為‘長冶石犧’的文物級春秋山水石雕。石雕高約四米八、寬三米六,由整塊虞勻石雕刻而成,上面是幅蒼茫遼遠的山水畫,配合石雕畫面在中間挖了個船形石門,人透過石門就好象踏入船艙沿江遊覽一般,達到動靜結合、人畫合一的效果。虞勻石產於陝西、甘肅一帶,石質堅硬耐磨,春秋戰國時期秦國等諸侯國常用它修建宮殿和神廟,今已絕跡;雕紋即當時流行的“滾刀雕法”紋路,是難得儲存完整的大型春秋石雕——數千年以來農民起義最喜歡燒皇宮,朝代更迭則拆了改建,歷史上還有幾次大規模滅佛事件,此類大型石雕往往是直接受害者,能儲存如此完好,或許只有在帝王級古墓才能找到,文物價值相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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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繆同春知他突兀提起石雕必有隱情,均屏息靜氣聆聽,並不插話。

金雨奇續道:“相對於木雕、漆雕,歐美藏家更青睞儲存年代更久遠的石雕,但賣家是華裔,本意就想轉讓給內地買家,故而在參與拍賣資格方面作了諸多限制,否則那些歐美藏家絕對能把價格抬到1000萬以上。卓強本身也很喜歡收藏石雕,花688萬元的初衷是準備放在家裡自己欣賞,因為屬於文物級別,從香港運回內地時有關部門都通力配合,所有手續、材料網上均可以查到,明確註明卓強是石雕的持有人;石雕運回省城第二年適逢他過大生日,專門把親朋好友叫到自家別墅花園開眼界,其中就有‘長冶石犧’石雕,當時有照片為證……”

喝了口水,金雨奇道,“囉囉嗦嗦說這些,是想證明卓強與‘長冶石犧’石雕的關係。但省裡有位領導對石雕的痴迷程度更甚於卓強,而且他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借’,不管在哪兒當官只要聽說誰收藏有名貴石雕,總會千方百計‘借’回家,之後往往不提歸還之事,時間一長也就‘忘了’。他地位高,手裡有權,別說尋常百姓敢怒不敢言,就是把手伸到卓強頭上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自己掏錢把‘長冶石犧’石雕從別墅花園刨出來運到那位領導府上,美其名曰‘借閱’!”

繆同春問道:“幾百萬的家當送過去,沒有借條之類的憑證嗎?日後若有意外,怎麼追索?”

“卓強在這方面還算大氣,有時有些領導半借半搶從他那邊弄些古玩,都會事後做些彌補,比如假裝寫個借條什麼的,唯獨這件‘長冶石犧’石雕是傷了他的心,很不快活;另一方面那位領導向來只說‘借’,從來不打借條,他不主動寫,藏家也不好意思提,就算提了他淡淡來一句‘後面補’,又是一個遙遙無期。”金雨奇答道。

“你是說目前那件‘長冶石犧’石雕就在領導家裡?”繆同春再次確認。

“在他位於市中心的別墅後院竹林裡,底座用鋼筋水泥加固了。儘管他為了掩飾把地基下挖了一米多,四周用竹子掩飾,石雕還是略高於圍牆只要選對角度便能看到。”

金雨奇一口氣說完,頓時鬆懈下來,壓驚似的連喝兩大口水。

明月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金雨奇同志,你反映的那位領導是誰?”

沉默半晌,金雨奇道:“蔡清映!”

饒是有心理準備,幾名審訊人員還是心頭劇震,審訊室裡死一般寂靜。

隔了半晌,繆同春斟字酌句道:“金雨奇同志,你提供的資訊很重要,但其中存在明顯漏洞,我梳理了一下主要有兩點。一是蔡清映同志喜歡收藏石雕,在省城不是秘密,會不會不是‘借’,而是卓強投其所好主動送的呢?二是蔡清映同志對自身要求非常嚴格,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卓強送來石雕,會不會事後給了錢,或者辦理過贈予手續等等?以蔡清映同志的謹慎,應該不會堂而皇之把強借來的東西放在別墅後院吧?”

金雨奇露出慘淡的笑容,道:“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很多,拿我來說,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從省城副市長變成階下囚?再拿蔡清映來說,怎會想到卓強這種人居然被逼得遠走他鄉,而晉西從上到下發起對造假集團的清算?四個字就能解釋,利令智昏唄。我再補充一句絕對不是拍馬屁的話,蔡清映也絕對想不到出現明市長這樣正直正義、剛強果敢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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