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人睡了,蔡倖幸歉意道:“小容的事兒我辦砸了,沒考慮到情況的複雜性,好心做成壞事……幫我向方晟打聲招呼,包括舒友的事,那天不該衝他發火,事實證明兩件事他都是對的,而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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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芸道:“方哥是從最基層複雜莫測的官場生態圈裡殺出來的,有過挫折,也有過低潮,觀察和思考問題無論全面性還是邏輯性遠比我們強,而且對人性險惡有清醒認識,因此在重大決策方面我們是唯他馬首是瞻,經過多次驗證正確率極高。”

於舒友和蔡倖幸猜到“我們”指包括芮芸在內的一班紅頂商人,如今均在商業上取得巨大成功。

“其它我不清楚,但舒友的工作安排,方晟考慮得比我長遠,”蔡倖幸低聲說,“這些日子舒友情緒非常好,工作熱情很高,人也開朗不少,而且……”

於舒友接著說:“電力公司也要改制了,眼下人心惶惶,一班中層幹部都羨慕我提前鋪好退路呢,唉,真是沒想到改革改到央企頭上。”

“最穩健的當然是公務員。”芮芸道。

第二天上午,在古玩協會牽頭協商下,房曉真以成本價轉讓了古玩店,和周小容帶著虢文公辭鼎返回故里。

下午,省經偵大隊與律師團進行磋商,本著“友好、善意、從快”原則達成三點共識:

一是解除當日帶隊搜查古玩店的經偵分隊長職務;犯有嚴重過失的警員被貶到郊區派出所做普通民警;

二是鑑於此案給當事人房曉真造成精神和經濟損失,省經偵大隊同意給予九十萬元補償金;

三是因經偵大隊會議紀要和搜查古玩店的清單均屬於保密範圍,律師團同意不再要求查閱。

第三天省審計廳、監察局聯合進駐省經偵大隊進行“領導班子例行經濟責任審計”,向前追溯兩年,經偵大隊領導和中層幹部、行政人員全部留崗待命,隨時聽候談話。

第四天愛妮婭突然要求公安廳領導班子到省正府述職,對公安系統存在紀律松馳、警風不正、吃拿卡要、縱黑涉黃等不良現象進行嚴肅批評,指示以廳長為首的領導班子要召開民主生活會展開批評和自我批評,並向省正府提交親自動筆寫的思想彙報!

“批評要動真碰硬,不留情面,不能走過場敷衍塞責;自我批評要刀刀見血,深刻剖析靈魂深處的動機,”愛妮婭厲聲道,“思想彙報不是交給秘書,要自己動手,邊想邊寫,電腦列印的不要,給我用鋼筆端端正正寫好了送過來!這回要人人過關,不過關的暫時停崗繼續反省,超過兩個月的調離原崗位!你從思想根源對公安崗位認識不足,哪有資格繼續工作?”

說到這裡她停下喝了口茶,將茶杯重重一頓,繼續道,“負責執法的隊伍帶頭違法枉法,唯人情辦事,唯領導臉色行事,這樣的隊伍趁早解散!這樣的領導班子趁早解散!朝明公安隊伍不會因為少幾個人就停止運轉,優秀傑出的公安幹部大有人在,你們信不信?!”

從頭到尾,分管公安廳的祁以橋連講話機會都沒撈到,幾次想發言都被愛妮婭打斷,聲色俱厲說到最後居然沒象徵性問“祁省長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直截了當宣佈:

“散會!”

祁以橋臉色那個難看,呆呆坐到參會人員散盡都沒挪身。更令人難堪的是,由始至終愛妮婭沒跟他說一個字,甚至沒拿正眼瞧他!

隔了幾分鐘,廳領導班子爭先恐後打電話給他,惶恐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誰不知道愛妮婭這是秋後算賬?

問題是,這筆賬沒法算!

思想彙報怎樣才叫過關?解釋權在愛妮婭!她說透過就透過,說不透過,那你得一遍遍重寫——按她的要求用鋼筆寫,單那份忐忑就無法用語言表達。

祁以橋一個電話都沒接。

他能說什麼呢?在這個問題上愛妮婭已強勢接管了公安廳民主生活會程序,自己被冷落了,邊緣化了,根本沒有發言權。

這就是官大半級壓死人的節奏,省長插了手,常務副省長都幫不上忙。甚至,省委書記也不便多說什麼。

因為公安廳是省正府組成部門,省長勒令廳長開民主生活會屬於職權範圍內,常委會都管不著。

當晚省公安廳燈火通明。廳領導班子日子不好過,中層、辦事員誰也別想置身度外,而漩渦中心省經偵大隊更是苦不堪言,因為審計組領導已放了話,說經偵大隊怎麼可能是雪白的貓?肯定有問題!

所以審計組是帶著任務查問題的,結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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