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波擔任了近十年的水利局長,對河道建設情況瞭如指掌,當即強烈反對:

江業河是流量巨大的外河,洪水高峰時承擔排解梧湘水位壓力的任務,也就是說一旦梧湘市區水位臨近警戒線,將向江業河分洪,屆時……你一道引水渠把外河和內河直接連結,洪水衝入縣城可就麻煩了!

費約最反感有人在常委會公然頂撞,當下臉拉得老長。

吳鄭榮道:草擬方案時徵求了水利部門專家意見,容書記的擔憂有道理,但我們有針對性措施,一是引水渠有臨時壩閘,外河水位上升時就關閉河閘;二是引水渠寬度設定在可控範圍內,即使洪水高峰都不會造成影響;三是引水渠兩側有應急抗洪物資,雨汛期間24小時巡邏。

臨時壩閘可抵禦什麼量級洪水,十年一遇,二十年一遇,還是五年一遇?寬度設定可控範圍,失控怎麼辦?容波反詰道。

費約相當不悅:容書記,臨時壩閘顧名思義就是臨時用的,河道整治工程短則半年,最長不超過十個月,難道你非讓我搞個百年一遇的壩閘?

邱秋接道:根據規劃安排,第一階段將在春節前完成,第二階段即引江業水入蓮花河工作大概在明年二月至四月期間完成,這段時間正好是春季枯水期,基本不需要考慮洪水問題。

容波悻悻道:防患於未然啊,很多事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費約選擇直接無視容波,接著說:第三階段是清理和美化工作,打撈河面殘餘垃圾,修葺河堤,河道沿線安裝彩燈、涼亭等等,讓原來的臭水溝成為老百姓避暑休閒的好去處!

這將是一項得到老百姓鼓掌歡呼的民心工程!邵元存不失時機拍了句馬屁。

吳玉才也趕緊表態:為了老百姓而赤字,我心甘情願。

容波連連搖頭嘆息,顯得極為不滿;仲安、淡忠守、張行等人倒也並非為了反對而反對,聽完費約的規劃沒覺得不妥,均贊成這項讓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工程。方晟不置可否,建議規劃要充分考慮容波的擔憂。

費約見專案順利透過,手一揮宣佈散會。常委們步出會議室裡,容波攔住費約仍喋喋不休強調壩閘的問題,吳玉才覺得好笑,輕聲說道老古板。

回到辦公室,方晟吩咐江璐找來近十年江業水文資料和江業河汛期統計表,仔細研究了兩個小時,結論是費約已經考慮得頗為周全,容波的確多慮了。不過方晟長期在海邊工作,不熟悉河道水利和潮汛情況,不便多說什麼,管好自己分管的重點工程即可,沒興趣跟費約爭政績。

過了兩天,魚小婷突然獨自來到方晟辦公室!

乍見她進來,方晟大吃一驚,暗想又怎麼了?因為白翎的關係,他格外注意與魚小婷的距離,唯恐惹出事端——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樊紅雨那邊還不知如何收場。

坐到他對面,魚小婷用明亮堅定的目光與他對視一眼,道:關於上次被工地打傷的那個人……大概要請你出面協調一下,清亭方面在賠償問題上拖拖拉拉,人家家屬三番五次到工地鬧事。

拖的理由是什麼?方晟覺得奇怪,樊紅雨辦事還算利落,不是那種拿腔拿調的老官僚。

魚小婷輕皺下眉頭:你知道清亭縣負責工地事務的是樊紅雨,她跟白家……

兩碼事呀,不能把家族間的矛盾帶到基層工作中,這一點她在黃海就應該吃過虧。

不過……那個小六子是……是我打傷的……

啊?!

方晟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他無論如何想不到看似溫文爾雅的魚小婷出手竟這麼狠,把人家命根子打廢了!

她臉微微發紅:現在你明白樊紅雨為何採取這個態度,她根本是想把事情鬧大!

方晟抄起手機正要撥號,轉念又放下,問:那你為何下此重手?難道是保密單位安全防範的習慣?

不是……她停頓了好長時間,神情猶豫不決,半晌才下決心般說,告訴你也無妨,那天我剛聽說他——小翎表哥白昇在軍區的荒唐事,情緒很糟糕,正好工人們抓住偷鋼材的小六子,他又出言下流粗俗,我……我實在氣壞了……說到這裡她眼淚含在眼眶裡,傷心、惱怒、忿恨、懊悔等情緒交織在臉上。

對不起,我來處理。

方晟深知白昇是她的心病和難言之隱,趕緊打電話給樊紅雨,以公事公辦的語氣交涉小六子賠償問題。樊紅雨何等聰慧,當即猜出魚小婷肯定找到方晟,沒準這會兒就坐在對面,本想好好調戲他一番,但防止宋家在暗中竊聽,也公事公辦作了解釋說明,並承諾儘快協調相關部門確保近期內賠償到位。

瞧,人家態度很好,只不過需要時間,你多慮了,放下手機方晟笑道,基層辦事不比部隊,一聲令下立即到位,一旦涉及多個部門難免扯皮、推諉,這就需要領導之間協調處理,比如我每週都召開縣長辦公會就是解決這些破事兒,哪裡是辦公會,其實就是扯皮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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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小婷點點頭,隔了會兒等情緒平息後說:讓你見笑了。

不不不,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我理解。

一直以來我其實都在猶豫是否提出離婚,可是單位壓力、家族壓力讓我喘不過氣來,在我所處的工作環境,一旦被權勢拋棄將一無所有,下場只有沒落和邊緣化,成為被遺忘的可憐人,我自問性格軟弱,不敢抗爭,唯有默默忍耐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