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最近有點煩。

挾百萬之眾南下荊州,劉琮舉城投降本來是一件高興事,但荊襄九郡之中的零陵、桂陽、武陵、長沙四郡,都並未真正歸附,連開個會都推三阻四,不是生病了就是生孩子,這四郡太守也讓曹操恨得牙癢癢。

而劉備又佔據江夏郡,也與曹操大軍相隔長江兩岸。聽說,最近又聯合了孫權,要起兵共同對抗於他。

最可恨是孫權小兒,他發了檄文說的客客氣氣,要和“將軍會獵於江夏”,平分荊州之地,可孫權直接給了他個不理不睬,視大漢丞相為無物,這讓曹操怒氣沖天,發了誓一定要強搶道江東“二喬”,好好羞辱江東。

一生氣,曹操就想喝酒,半醉半醒,才是神仙境界。

這時程昱進來了,說道:“主公,段大虎和孫權形成了聯盟,不知主公作何打算?”

郭嘉死後,這程昱幾乎就是曹操帳下第一謀士。程昱臉色焦黑,留著重重的三叉胡須,面色鄭重,倒不像個文士而像個將軍。

“仲德啊,快來,陪我喝幾杯。”曹操熱情地招呼道。

曹操親手為程昱倒上了酒,說道:“現如今和江東隔江相望,唯有水戰可以一舉拿下東吳六郡,但我軍是北方士卒不習水戰,正自煩惱,不知仲德有何高見吶?”

程昱拱手道:“主公,新野一戰之後,段大虎軍團潰不成軍,現在藏身於江夏。而既然與東吳之戰不可避免,那何不先拿下江夏,斷了孫權左膀右臂,好令威懾東吳群臣,令江東鼠輩盡皆來投。”

“我不是沒想過打下江夏。但江夏於此戰無關緊要,而一旦發兵江夏,江東孫權小兒必然來援,還不如暫時訓練水軍,一舉拿下江東。”曹操邊喝酒便說道。

其實,曹操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他心中卻盤算的是:此時不宜發兵。

一來自己所帶的北方士兵不習水戰,必須在荊州水軍的操練之下,才具有水戰的戰鬥力,此時與東吳決戰,勝算不大;二來當時軍中瘟疫盛行,戰士們的戰鬥力又下一節,南方又多瘴癘之氣,對水土不服的北方戰士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要打仗,也要等瘟疫平息下來以後再說;三來荊州新得,又殺了劉琮,根基並未站穩。必須要先安撫荊州百姓,取得信任後再做主張。

更何況,曹操任命蔡瑁為水軍都督,水戰的訓練權全在荊州水軍身上。如果打仗時,荊州局勢依然沒有穩定。他們反水,真可謂是腹背受敵了,曹操多疑,又怎能真的信任荊州水軍?

而早在曹操南下之時,東吳周瑜就已經開始了應戰的準備。自己軍馬千裡舟車勞頓,糧草供應又不足,而孫權以逸待勞,此時決戰是兵家大忌。

一個好的謀士,首先是“謀心”,琢磨主公的心思和性格,方能將主意出到點子上。曹操心中所慮,程昱又怎能不知?

“主公,江夏雖小,但我們此戰名義上依然是為了段大虎而來,此時雖然小勝,並奪取了荊州。但段大虎勢力仍存,當日許都發兵的目標並未實現,此乃兵家大忌。而此時放任段大虎和孫權聯盟,更是挫動我軍銳氣。為今之計,當不惜代價拿下江夏,則江東必然束手。”程昱堅持道。

曹操有些生氣:程昱很少這麼堅持,去勸他已經做了決定的事。必然有什麼原因?

“仲德,你這麼著急要打下江夏,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曹操放下酒杯。

程昱面現難色,一度沉默,但繼續說道:“主公,你和段大虎的私交軍中無人不知,現在軍中都在說……都在說……”

“說什麼?”曹操依舊讓自己平和。

“說主公你將和段大虎的兄弟之義看得比兄弟們的命都重要,不肯去發兵攻打江夏,將來必然要和他拋棄前仇,但兄弟們就白死了。”程昱咬咬牙,低著頭說道。

“一派胡言!”曹操大怒道,“查,給我查!看是誰放出的謠言,將他給我梟首示眾!”

一隻酒壺砸在了地下,發出了清脆的“當啷”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