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富士地獄(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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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幕府並沒有常備的水軍,它用於偷襲珍珠港的幾十艘大船徵調自國內的各個地方勢力,百餘艘小船則來自不同的海盜集團,為了加以區分,不同的家族都將本家族的家紋畫在白色船帆上。是以遠遠看去,這支船隊五花八門,比如,印著“上”字家徽的是來自關門海峽的村上水軍,印著“九”字家徽的則是來自瀨戶內海的九鬼水軍,這些水軍連隊形也沒有,只是以家族為中心或者三、五艘一隊,或者七、八艘一隊各自為戰。這些海盜雖然彪悍,卻沒有什麼紀律可言,都是被武田將軍重金收買來的烏合之眾。
船隊中部是以火山丸為中心的九艘幕府將軍船隊,八艘通體刷成黑色,在黑色船帆上畫著幕府竹葉龍膽家紋的劃槳風帆大安宅船,操縱者也都是幕府的精英武士。他們的船比海盜們的要大得多,軍紀森嚴,船上悄無聲息,劃槳步驟分毫不差,遠遠看去像是黑色的山在移動。
此時的蓬萊由於鍋爐損壞,正停在距離珍珠港十裡左右的海面,島上的水軍大都在珍珠港休假,船隻也開進了珍珠港,只有少量工兵留在島上負責維修工作。
日本人早算定了受創的蓬萊會前往珍珠港維修,所以早早埋伏在附近,幕府將軍這次糾集國內船隻傾巢而出,是下定決心要徹底消滅破軍。
當珍珠港的水兵們發現敵襲時,已經有三艘搖搖晃晃的日本船進到港口裡。幾艘船都是由挑選出來的敢死隊員駕駛,這些亡命之徒頭上繫著白布,嘴裡唸叨著八百萬天津神的名號給自己壯膽,猛沖進珍珠港內最狹窄的水道。
在港內警戒的蓬萊船趕緊上前堵截,不料三艘日本船上的人並不反擊,警戒船上的人們聞到對面飄來的火藥燃燒味,他們叫聲“不好”卻已經晚了,三艘日本船滿載的火藥同時發生爆炸,船上日本人魂歸極樂,連同蓬萊警戒船一同沉在水道裡,將蓬萊軍的戰船全部封死在了港口裡。
日本船隊歡聲雷動,沒有人為死掉的戰友惋惜,反正他們不過是些炮灰。站在火山丸船樓最高層的武田將軍金色軍扇一揮舞,數十艘船像蜂群一般,乘風破浪朝停泊在海面上的蓬萊亂哄哄地擁去。
和大明水師不同,日本船隻在船頭設定大炮,主要依靠的火力是被他們稱為“大鐵炮”的大號火槍,是以他們的船要靠到蓬萊炮臺近前才能發揮威力。若是在平時,蓬萊的四門巨炮還有大大小小上千門防禦火炮在很遠就能將他們全都消滅。可狡猾的幕府將軍偏偏選了蓬萊最虛弱的時機偷襲,只有少數留守官兵以及工兵能夠利用缺乏火藥和彈藥的火炮進行零星還擊。
數十艘日本船把大鐵炮近距離“噼噼啪啪”一陣射擊,子彈雨覆蓋了所有正面炮位,與他們交戰的蓬萊水兵沒來得及將第二發炮彈推進炮膛,就在維修中無遮無攔的炮位上被全部掃倒。
日本船上又是一陣歡呼,身穿黑色鎧甲的武士和光著上身的海盜們舉著武士刀與火槍,從自己的船跳上炮臺,與新登上炮臺的蓬萊水兵殺成一片,人們的相互謾罵聲、兵器碰撞聲、火槍射擊聲交織在一起。
在火山丸船樓頂層的幕府將軍憑欄遠眺,饒有興趣地欣賞這場戰鬥。正在作戰的都是依附於他的日本地方勢力,或者花錢僱來的海盜,對於他來講,這都是些死不足惜的家夥。只有停在火山丸周圍的八艘黑色大安宅船上的旗本武士才是這次戰鬥的主力,他要等地方勢力和海盜與蓬萊兵消耗差不多了,才會派上自己珍貴的主力。
“蘆屋!你看,你看那兒,珍珠港那邊的船隊出陣了,可實在是可笑啊!”
堵塞珍珠港的四艘沉船像四頭沉睡在水下的海獸,正好卡死水道,令港口內的大型戰船無法出戰,蓬萊的水兵們只好駕著二十來艘吃水淺的中型戰船繞過沉船露出海面的桅杆勇敢出擊,阻擊企圖陸續登陸作戰的日本船。這些中型戰船船身狹小,在高大的日本大安宅船前劣勢盡顯,日本武士和海盜們可以在高高的船樓上居高臨下射擊進行壓制,這些救援船很快陷入重圍。
幕府將軍雖說武藝平平,耍弄陰謀詭計卻是把好手,他見敵人被自己逼入絕境,一步步走進圈套,興奮地在閣樓上又蹦又跳,拉著陪同的蘆屋舌夫一同觀看。
“要赤松大人和細川大人的船隊也圍上去,務必給我全殲!”
幕府將軍用他尖利的嗓音下達命令,在海螺號聲催促下,作為後備部隊的各家族船隊蜂擁而上。
由於珍珠港無法支援,單靠蓬萊港內的這十幾艘警戒船顯然不是如狼似虎的日本船隊的敵手,日本鐵炮手從船樓的幾層視窗裡伸出大鐵炮,對著蓬萊船“噼噼啪啪”爆豆子般射擊了一陣,幾十艘小船迅速圍攏上來,螞蟻般圍住蓬萊船,朝著船上放箭。這是日本水軍的標準戰術,職業武士在大船上用鐵炮壓制,然後派遣海盜們駕駛的靈活機動的小船靠近襲擊,武士與海盜緊密配合,威力極強。這種小船是日本海盜打家劫舍愛用的船型,只能乘坐十幾人,靠船後的搖櫓驅動,船頭架著木盾,幾名身強力壯的弓手躲在木盾後放箭。他們用的和弓也是大異於中原樣式,弓身有一人多高,射出的箭頭粗重,射擊距離雖不遠,卻是箭箭致命。在船上和他們對射的蓬萊軍吃了大虧,不斷有人中箭掉到海裡。
前線指揮作戰的將領見時機成熟,命令號手再次吹號。
“嗚嗚嗚—”
又是一陣螺號聲,大安宅船上的太鼓手一起“咚咚咚”敲鼓,催促小船上的人進行白刃戰。小船上計程車兵們高聲嘶吼著取出繩鈎,朝蓬萊船上拋去。
一艘日本水軍的小船靠近蓬萊軍的將船,拋上三、四把繩鈎,一名健壯精悍的日本海盜將刀叼在嘴裡,抓住繩子,踩著船幫就要向上爬。忽然,他聽到旁邊的友軍小船上發出一片驚呼聲,他忍不住側過身去看,只見那艘小船攔腰斷成兩截,十幾個日本人掉進海裡,“嘰裡呱啦”亂叫,斷開的小船像是被利器切開,刀口平滑。沒等這海盜明白過來,只聽身後又是一陣驚呼,另一艘小船被切斷沉沒。
接著是第三艘、第四艘,幾艘圍在將船邊的日本小船接連沉沒,那海盜抱著繩子懸在空中,驚愕得不知所措,嘴裡叼著的刀掉了也沒發現。青色龍頭高昂的青龍船從他身邊駛過,龍頭上立著獨臂的判官郎君,他扛在肩上閃爍反射著太陽光輝的,正是那把能將艦船斬為兩段的巨闕劍。
“愚蠢,用這等小船救援,豈不是雞蛋碰石頭?”
見將船上的蓬萊軍首領正是使齊眉棍的珍珠港判官,判官郎君呵斥道。珍珠港判官知道這位小判官是火爆脾氣,若是解釋不清,只怕會被當場劈了,可此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幸好建文在一旁對判官郎君說道:“此事容後再說吧,如今快快救援破軍大王才是要緊。”
判官郎君“嗯”了一聲,只見前方日本戰船大大小小百十艘已經將他們團團圍定,火山丸旁邊的八艘黑色將軍本隊大安宅船也在朝這邊靠攏,看樣子是要將他們全部殲滅於此。
“為今之計,只有拼死殺條血路,沖進蓬萊的港口!”建文抬銃將一名扒著青龍船輪盤企圖爬上來的日本海盜打進海裡。趁著青龍船速度減慢,小船上的日本武士和海盜蜂擁而上,想要爬上船。
判官郎君只好命令救援蓬萊的船隻以青龍船為中心將隊形聚攏重整成棗核形,以在密密匝匝的日本船陣上撕出個缺口。
緊密陣形的好處是可以集中所有船隻的戰鬥力,壞處則是青龍船完全失去了速度優勢,只好放慢航速,跟著其他蓬萊船緩緩前行。日本大船居高臨下圍著蓬萊船陣用大鐵炮掃射甲板,小船則利用船身小又靈活的優勢,靠近朝船上射箭,並見縫插針地找機會攀援上船近戰。
青龍船船體極大,船上人手卻很少,自然是日本人的進攻重點,判官郎君、沈緹騎和他的小跟班擔當左舷防衛,建文、騰格斯、七裡負責右舷。擅長攀爬的日本海盜發起一波波攻擊,將繩鈎搭上青龍船的船弦都被眾人砍斷,但日本人顯然是看準了船上人少照應不過來,大批小船像是見了血的蒼蠅,死死貼著青龍船找機會。有些膽大的日本海盜竟然抓住緩慢旋轉的輪盤,摳著凸出的槳葉向上爬。發現這些家夥的哈羅德嚇得大聲尖叫,建文用轉輪火銃一口氣幹掉三個,剩下的人這才知難而退回小船上。可是,大船上武士們再次敲響催命的太鼓,剛剛稍有退卻的海盜們再次擁擠朝著船上扔著繩鈎攀爬。
銅雀手裡盤著小銅雀,焦急地朝著船尾張望。此時蓬萊船隊在最裡面緩慢朝著激戰中的蓬萊前進,他們的外圍是幾十艘日本海盜小船,再外圈則是日本武士的大船,蓬萊還很遙遠,背後八艘黑色的幕府將軍本隊的大安宅船卻在步步逼近。
“不好,要是讓將軍的本隊也加入進來,想逃走只怕更是難上加難了。”銅雀想到即將發生的可怕狀況急得頭皮發麻,汗珠從額頭滲出順著臉一直滑到下巴,粘在鬍子上,他快速盤著銅雀想辦法。
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盤銅雀的手停住,連表情也凝滯住了,旋即他朝著建文大喊道:“太子,玉璽可在你身邊?”
“當然在,在我包裡呢!”建文接過哈羅德裝好彈藥的轉輪槍,打傷一名快要爬上船舷的日本海盜,抽空摸了一下挎在腰間的包,裡面鼓鼓囊囊裝的正是七裡奪回來的玉璽。
“記得你給老夫講過的,初次駕駛青龍船出逃的情景嗎?太子你當時是如何甩脫明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