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巨炮(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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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算不上療傷,只是將對方的傷勢轉到自己身上罷了。”他覺得右腿又酸又麻,顯然是小貓的扭傷轉到了自己腳上。好在傷得不算重,他想著待會兒要些藥油來推拿一番,估計大致也就沒事了。為了直觀地向破軍展示自己的能力,他認為這點痛苦倒還忍得過。
“別的且不說,能在你身邊,你也算是長腳的藥箱了。”
建文看似輕松,右腳早有些站不住,疼得他悄悄伸出右手在腿上直揉。
“賢弟不光心善像佛,這代人受過的能耐也如佛子一般,看來尋找佛島非你莫屬了。”破軍看著建文的怪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讓一名胸口白月光裡畫著藥箱的醫官趕緊拿藥酒來給建文推拿。
醫官的推拿手藝果然不俗,不出一刻鐘,建文竟覺得腿不痛了,腳也又是自己的了。
老何在破軍身旁指著遠處說道:“大王快看,那邊不是小郎君來了?”
大家一起朝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是小郎君帶著一眾人過來,邊走還邊絮絮叨叨說。他到了破軍跟前說道:“錦衣衛都被我繳了械關起來,褚指揮使關一間,其他人另一間。”
原來破軍回來後立即命令判官郎君去將還在島上的褚指揮使和他的手下都抓了起來。褚指揮使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日本人將建文抓走,自己落得兩手幹淨,再伺機而動。不料李千戶在海上出了岔子,後來又釀成這般大禍,破軍和大明撕破臉,回來第一件事自然是將他抓起來。褚指揮使帶來的固然都是頂尖高手,但在海上和日本鬥毆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單勢孤。判官郎君氣他在蓬萊島指使日本人綁票,親自對他暴了一頓老拳,打掉褚指揮使兩顆門牙。這褚指揮使手下錦衣衛雖說個個是高手,自己卻是養尊處優,空落得一身好肥白肉,並不會半點功夫,被打得哭爹叫娘,又讓手下都繳了械。
沈緹騎八面玲瓏,沒少替判官郎君做事,判官郎君本是要讓他自己回去。可沈緹騎說若是把眾人都抓了,只放他和他兄弟兩個,須是說不過去,不如連他一起關了。判官郎君曉得他是要趁機討好褚指揮,想著依破軍不愛將事做絕的性子,早晚還是要放了褚指揮,便將沈緹騎和他兄弟與褚指揮關在一起,讓他有機會和長官患難與共,也算是賣他個進身之階。
“這小子,回頭待放他去時給兌張一萬兩的紙鈔。想來鄭提督那邊他也有好處,褚指揮但凡活著回去也虧待不了他,這一趟蓬萊之行,就屬他賺頭最大。”破軍聽完判官郎君彙報,忍俊不禁地笑了。
“柏舟廳那邊已然安排好。”判官郎君說道,“滯留在島上的各藩國國王、大臣,還有各海盜團的首領都在等大王前去訓話。還有這位太子爺帶來的人也都安排去了,大王現在可否擺駕前往?”
“去,現在就去。”
破軍將小奶貓抱起來放在肩上,拉起建文,在判官郎君和眾人簇擁下,前往柏舟廳。
老何落在隊伍後面,回首又看了一眼被建文打下的旗幟,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還未出戰就先打下自家牙旗,不吉利,不吉利啊!”
作為南洋化外之地諸勢力盟主的蓬萊,長久以來都有許多地方實力派、海盜、商人、小國使節、乃至國王常駐。這些人大都有著自己的勢力,他們各自的武裝船隻通常也是常駐在蓬萊的港口裡維修,戰時作為蓬萊勢力的一部分與蓬萊本土的駐留艦隊一起出戰。
如今在柏舟廳內的許多人,都是建文在之前的宴會上見過的,不過當時他是作為銅雀的隨從在客座上坐著,如今卻可以在破軍的主座旁落座,銅雀、七裡、騰格斯和哈羅德也早早到場了。
建文問用繃帶包著腦袋的騰格斯在爆炸中震到的頭部怎麼樣,騰格斯敲著腦瓜說還好,裡面空空如也,所以傷害不大。銅雀若有所思,七裡看著心不在焉,唯有哈羅德興趣盎然,上次他沒有跟著來柏舟廳赴宴,是以對現在人頭攢動的景象頗有興致。
見破軍進廳,廳內二百餘人都起身迎接。此時大廳裡的人分成左右兩邊入座,左邊坐的都是外藩和屬地酋長、海盜團首領以及海商等,右邊坐的則是以判官郎君為首的七位已到達的判官,還有他們手下的大小將佐。
破軍讓眾人都坐下,用極其威嚴的聲音開門見山地說道:“今日之事大家都是知曉了,如今蓬萊島外是大明水師結下的堅陣,數萬敵人虎視眈眈,予當戰當和?”
“大王一聲令下,我等自然有進無退,當效死命。”
大廳中二百餘人一起怒吼,聲音一浪蓋過一浪。
破軍伸平雙手,人們的聲音逐漸平息,他繼續說道:“大明水師天下無敵,近年滅國無算,統軍的鄭提督威名赫赫,部下驍將如雲。此戰我軍兵力只及其一半,勝算不過三成,列位可願與予共生死乎?”
“我等情願與大王共存亡!”
大廳裡再次沸騰了,人們慷慨激昂,特別是左邊的許多國王和酋長都挽起袖子大叫,有的痛哭流涕,還有海盜首領當場披頭散發、用匕首劃臉發誓要和鄭提督不共戴天。以至於破軍不得不再次提高嗓音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
破軍待眾人都平靜了,這才繼續用他洪亮的聲音說道:“這海洋本是天賜,從不是誰家疆土,諸君祖祖輩輩在此繁衍生息,開拓航行,頭上哪曾有什麼皇帝?大明皇帝我等敬他是中原上國天子,也願結好於他。不料他竟貪得無厭,圖我土地寶貨,說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要染指南洋,欲置我萬千自由之民於其臣屬,令我等朝夕向北叩拜,如此豈能相從?今日之戰,非為我破軍,乃是為南洋之自由,為諸君子孫萬代之自由,諸君皆當一力奮戰。此戰若勝,可保我南洋百年之自由;即便戰敗,我等英名也將千古流傳,為萬民傳送。”
柏舟廳內的人再次沸騰,他們的呼喊聲、怒吼聲、哭叫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破軍端起酒盞,刺破中指在盞裡滴了滴血。鮮紅的血落進略帶渾濁的酒中,如煙似霧地散成淡粉色。他端起酒盞,對眾人說道:“諸位如願與予共保南海,請如予一般滴血入酒,共赴生死。”
蓬萊島上本來禁止刀兵,但匕首是海上討生活的人隨身攜帶之物,既是防身之物,也是餐具,須臾不會離身。大廳裡的二百餘人都抽出牛角柄、犀角柄、象牙柄,或者樸素、或者鑲金嵌銀的各色匕首,刺向自己手指,將血滴進酒中。
建文被現場高昂氣氛鼓舞,也要去找刀子刺手指,卻被破軍輕輕攔下。
眾人一起將混了血的酒盞舉過頭頂,齊聲高呼“誓與蓬萊共存亡,有違此誓,天地厭之!”在連喊了三遍後,大家都將血酒一飲而盡,並亮出幹幹淨淨的碗底,相視大笑。一時間,柏舟廳內洋溢著催人熱血沸騰的坦蕩大笑。
破軍放下酒盞,展一展寬大的袍袖,放緩語氣說道:“話雖如此,予也知道諸位或是小國之君,或是船隊之長,在南洋艱難求生,殊為不易。如今大明勢大,蓬萊危如累卵,十餘年來多蒙眾位幫襯,當今危難時刻,若是讓諸君與予共存亡,實無道理。所以……”
破軍對老何使了個眼色,老何喊聲“來人啊”,頓時出來二十名雜役,手裡各自拿著長杆的小棍。破軍這才繼續說道:“予也知道眾位難處,大明畢竟不是好惹的,與之為敵,只怕遺禍家人。待會兒予自令人將廳裡的燈都熄了,諸君若是要去時,盡管去就是,予定不為難你們。”
聽破軍這樣講,人們都炸了鍋,紛紛表示大王不必如此試探,我等誓死跟隨大王。破軍“呼”地站起來,抽出腰刀,一刀將面前的桌案削去一角,環顧大廳,朗聲道:“予一言既出,豈有收回之理?諸君大可放心,破軍發言至誠,若有試探之意,當如此桌角。”
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大家都看著破軍,一些國王和首領還淌下淚水,暗自用袖子擦拭。
“熄燈。”
破軍一聲令下,所有燈燭一齊熄滅,剛剛還亮如白晝的柏舟廳立即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