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月初。我必須盡快找一個室友,我男朋友離開了……”

這一下刺激了他,這個小警員,桑德裡娜的人生故事,同居的男朋友,偉大的愛情,然後呢,兩個月後,就這樣突然不辭而別。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她出生的時候,應該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去“不辭而別辦公室”有過預約,現實男朋友,然後娜塔莉。她確定了日期,七月十四日。

“事實上,她也沒待很久,她住過來不久後就遇到了她男朋友,所以當然……”

“當然什麼?”他焦躁地問。

“好吧,她想和他一起住,很正常,不是嗎?”

“啊……”

他充滿懷疑地,好像在說:“啊,就是這樣嗎?”這家夥完全不懂女人,很容易看得出來。年輕警員從實驗室回來了,老遠就聽到了他的警笛聲。他行動非常迅速,但總給人感覺他很悠閑。這是他的優雅。還有他穿的衣服,桑德裡娜立馬就認出了那個牌子,高階貨。只需一眼,她就估出了他鞋子的價格,她工資的兩倍。這對她來說完全是個新發現,原來警察賺那麼多錢,從電視上從來看不出來。

他們兩個秘密交談了一會兒。桑德裡娜只聽見年輕人說:“沒看到……”“……是啊,他也去了那裡……”

“她走的時候我不在,我在我阿姨家過夏天……”

這讓小警察煩躁。事情沒有按他想的發展,但這不是她的錯。他嘆了口氣,擺擺手,像是在趕蒼蠅。他至少可以表現得禮貌一些。他年輕的同事紳士地笑笑,像是在說,他就是這樣,您別介意,保持注意力集中。他又給她看了另一張照片。

“對,這個人,就是帕斯卡爾,娜塔莉的男朋友。”

毫無疑問。這張在嘉年華拍的照片,盡管有點兒糊,但依然確定無疑。上個月,帕斯卡爾的父親來時,他不僅找他兒子,也找了娜塔莉,他拿出的就是這張照片。桑德裡娜告訴了他當時娜塔莉工作的地址。之後,她再也沒有訊息了。

只要看一看照片,立刻就會明白。這個帕斯卡爾,不怎麼機靈,也不怎麼好看。還有這裝扮,不得不問他從哪裡搞來這身行頭。娜塔莉呢,盡管有點兒胖,但她的臉太美了,感覺如果她想要……然而他,他總讓人覺得……怎麼說……

“有點兒蠢。可以這麼說吧。”

她想說,不怎麼機靈。他迷戀她,他的娜塔莉。她帶他來過兩三次,但他沒有過夜。桑德裡娜甚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睡過。他來的時候,桑德裡娜看到他激動得像個跳蚤,看著娜塔莉的時候口水直流。他睜著他的死魚眼,只等著一件事,被允許進入。

“除了有一次。只有那麼一次,他在這裡過夜。我記得是在七月,在我回阿姨家之前。”

但是桑德裡娜沒有聽到他們有任何嬉戲聲。

“但是我就睡在樓下。”

她咬了咬嘴唇,因為這說明她在偷聽。她臉紅了,沒再堅持,大家都明白了。她什麼都沒聽見,但其實她挺樂意聽見什麼。娜塔莉和她的帕斯卡爾,他們應該有做吧,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做的……或許是站著吧。又或者,他們什麼都沒做,因為她不樂意。桑德裡娜明白,畢竟,這個帕斯卡爾……

“或許只是我……”她帶著一種僵硬的表情說道。

小警官高聲重新組織了一下故事,雖然人不高,但也不傻,甚至還相當聰明。娜塔莉和帕斯卡爾留了兩個月的租金在廚房桌子上就逃跑了。還有一個多月的食物和一些她不想帶走的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他立刻問道。

他突然變得很急切。桑德裡娜什麼都沒留下。娜塔莉有她兩個半人那麼胖,不管怎麼說,她穿戴的東西也太醜了……不,她留了一樣,浴室裡的放大鏡,她沒有告訴警察們,這是用來祛黑頭、剪鼻毛的,這和他們無關。她還是說了別的,咖啡壺、奶牛型茶壺、加熱器、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書,可以說她只讀這些,她有幾乎整套她的書。

年輕人說:“娜塔莉·葛蘭吉……這是一個杜拉斯的人物名字吧,我記得。”

“是嗎?”另一個問,“哪部作品?”

年輕人有點兒尷尬,回答說:“一部電影,就叫……《娜塔莉·葛蘭吉》。”

小矮人拍了一下腦門,好像在說,我真是太傻了,但在桑德裡娜看來,這是個玩笑。

“因為雨水。”她解釋說。

因為小矮子又回到加熱器前。關於雨這個問題,桑德裡娜想了很久,她相當環保,這個破房子有個十來平方米的屋,跟房東說,但就是沒有辦法讓他們做出決定,但環保問題也一樣困擾著這個小警官,他不由問自己到底對什麼感興趣。

“她走之前買的這個加熱器。我回家時發現的,她在上面留了紙條,為突然離開表示抱歉,這個加熱器,算是一種補償,這可以說是一個驚喜。”

他喜歡這個驚喜,這個侏儒。

他站在面向花園的窗子前,拉開平紋細布窗簾。

這個地方並不太漂亮,屋子一角的這個綠色的塑膠大水庫,裡面布滿了鋅制的簷槽,給人感覺它被改裝過。但他並沒有在看這個。他也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因為她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掛了電話。

“讓?”他說,“我想我找到特拉裡厄的兒子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要重新打電話給老闆,又是年輕檢查員跟他講話。這次他沒說一個緊急調查,他說:“我們在做一個取樣。”這句話聽上去模稜兩可,因為桑德裡娜,正是在實驗室工作。和娜塔莉一樣,兩人都是生物學家,但是娜塔莉不喜歡說她的工作。她總說:“我走了就是走了!”

二十分鐘之後,是一陣作戰準備般的騷亂。他們封鎖了街道,技術人員穿著宇航員一般的連體衣褲進來了,他們帶著所有的器材進了花園,小箱子、投影機、遮雨布,他們踩壞了所有的花,他們測量了加熱器的尺寸,然後用難以想象的小心謹慎清空了它。他們不想讓水灑到地上。

“我知道他們會找到什麼,”小矮人說,“我很確定。我可以去睡一會兒了。”

他問桑德裡娜,哪裡是娜塔莉的房間。他穿著衣服躺了下來,連鞋都沒脫,她很肯定。

年輕警員和他們一起待在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