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叫安醒生的男子,便是鐘秀戀愛的物件。

她在女校讀書那幾年,也算得上是校花極的人物,那安醒生不知從何處知道了她的名頭,便頗託了幾層關系,終於與鐘秀相識並對她展開了追求。

這安醒生的家裡,竟也是以香料為生的世家,近些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香料市場所佔的份額越來越大,竟有直追鐘家的趨勢。只不過他家的東西與鐘家相比,終是差了些年頭與品質,沒有象‘鐘桂花’那樣有口碑的硬貨,只是靠著學習洋人營銷推廣那套本事 ,才算是在香料界混出了頭。

因此安氏香料雖然有漸漸追趕鐘氏之勢,在鐘義等人心中,卻並未將其視做強敵。畢竟沒有靈魂産品做後盾的産業,火得了一時,火不了一世。

而自打這安少爺開始與鐘秀戀愛後,便頗主動了一程子,天天對她車接車送,送東送西,私下裡也常來鐘家看視。

因他外表風流俊俏,出手闊綽大方,不僅莫婉貞一見之下便鐘了意,便連鐘家下人都因得了他的小恩小惠,而對他甚是喜歡。

這些人大都很是看好這安家少爺,覺得鐘秀一個庶出的二房小姐,竟然能得到安家長子如此看重,日後若嫁過去,必勝過鐘毓一般,既得了寵愛,又是富貴逼人。

更何況鐘安兩家又都是香料世家,若果能結了姻親,說不準還可以把商界對手之勢演變成連橫之狀,也算是一件美事。

只是說來也怪,雖然鐘秀倒也和安醒生一直處在戀愛之中,經常出去看戲吃飯。可是莫說那安醒生不像很多風流公子那樣,總想在戀愛中佔女人的便宜,而是頗為守禮。便是偶爾他努力打起些精神,稍稍想表現得親密一些,鐘秀便擺出一副金尊玉貴貞淑高潔的架勢,拒其於千裡之外。

總之這兩人雖然在外人看來有如金童玉女,私下裡卻完全不似一眾熱戀中男女的通常模樣,難見那種蜜裡調油的感覺。

鐘秀這戀愛談的有距離感倒也罷了,便是她的親兄長鐘義,似乎也對這安醒生有著一份莫名的反感與警惕。

每每安醒生到了鐘家,二房上下自是熱情款待,上至二太太莫婉貞,下至鐘義媳婦於汀蘭,都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招待這位未來的二房姑爺。卻偏是鐘義對他,不過只是一點門面上的客氣。

以至於安醒生私下曾在鐘秀面前抱怨了幾次,話裡話外,像是在探問她二哥,是不是總拿自己當成竟爭對手來看,對自己實是太過冷淡。

鐘秀卻嗔怪他未免太多了心,以至於有一次安醒生又開口抱怨,說是在鐘義面前略打聽了一下‘鐘桂花’的秘方,是否上了洋人的保險,如若沒有,可不能掉以輕心。自己明明是抱著關心的好意,卻被鐘義不客氣地生生打斷了問話,讓他甚是難堪。

鐘秀聽他這話,便正色對他道:

“我自小和二哥的關系便親密無間,最瞭解他的為人。現下你和我既是戀人,未來又可能是他的妹夫,他又怎麼會冷淡於你。至於你提到這秘方一事,我倒不是說你有意打探,只是你也是商界中人,卻在同行面前提及如此重要物事,也未免太過魯莽了些。我今日便說與你聽,莫說這鐘家秘方傳男不傳女,傳的也是鐘家大房長子,我們二房自是一點摸不到頭腦。即便是日後果真二房得了這方子,我亦不會將這秘方說給外姓人一星半點,這既是鐘家的規矩,也是我鐘秀做人的規矩。”

安醒生哪知這樣外表嬌美柔弱的美人,竟能冷冰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言語之中,倒好像在暗示自己什麼一樣。

他一邊解釋自己絕無覬覦鐘家秘方之念,一邊卻在這次交談之後,便似乎總以繁忙為由,少了些與鐘秀的聯系。但是少是少了,每每卻還是會送來各種女孩家喜歡的禮物或是吃食,只說自己天南海北的忙碌,倒讓鐘秀體諒著他些。

而這次聽說大房長子暴亡,這安醒生卻便又急急上了門來。

秦淮身在一旁,待聽到這安醒生的名字,心裡倒是微微一愣。

他穿書過來已有些日子,說實話那一晚看過的內容太也有限,已經對書中後面的劇情發展完全沒有掌握。可是對這安醒生的名字,卻又偏偏有一絲奇怪的印象。

這感覺就像是鐘家的家廟寶輪寺,當初自己聽到的時候,雖然只是耳熟,卻恍惚覺得那裡有什麼大事發生過,現在想想,竟是鐘仁身故的地方,果然是頭等要命的大事。

所以這安醒生,難道也是鐘家這無敵狗血的故事裡,很重要的一個人嗎?

既如是想,秦淮便有些好奇和興奮,打起精神看著靈堂的大門。

果然不大會的工夫,二房的兩個知事婆子便領著一個青年男子,快步進了靈堂。

那男子身形和鐘信有些相仿,只是卻明顯挺拔了很多,一張稜角分明的面龐上,有著一副本地人少有的歐式五官,高鼻深目,竟是頗為洋氣。

他身穿一身黑色的洋裝,此時面色沉靜,和二房太太、鐘秀打了招呼,便直接奔向靈前上香施禮。

秦淮和菊生自是在靈前以家屬之位還禮,待到安醒生禮畢,便有婆子領他見過鐘仁遺孀與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