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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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便請了一位南洋香料界的泰鬥級人物前來赴宴,這會子便先把他請到一側一間小花廳內,又讓小廝按著自己預先安排好的名冊,去請香料屆的數位同行前來,大家共同聊一聊南洋的市場和香料的流行趨勢。這其中,自然便包括鐘家目前的掌事鐘義和鐘信。
另一邊,他又安排家中女眷,在另一個花廳裡,仿著西人的模式,弄了個小型的女生沙龍,專請各位年輕的小姐太太,前來談論衣裳脂粉明星等事,像鐘秀這樣的身份,自然必在其中。
一時間,熱鬧的大宴會裡又自然有了兩個分場,人流穿梭,各有各的所在。
安醒生看到這種場面,心中暗喜,立即讓貼身的小廝偷偷混進宴席,找到碧兒,一個眼神之下,人不知鬼不覺地,倒把一個紙包塞給了她。
鐘家這席面分為兩處,除了幾房太太面和心不和地坐在一處,看安家請的名戲班子在演那極熱鬧的一出《鴻門宴》,另一席現下便只有秦淮一人,既沒被邀請去商界的男賓處,又因是男人身份,不好請他去小姐們太太的沙龍,只一人坐在席上,寂然獨坐。
秦淮一人坐在席上,略低著頭,時而喝一口面前的香茶,瞟幾眼臺上的戲。
說實話,這工夫鐘信不在身邊,在喧囂的宴席裡,秦淮只覺自己倒像是一隻孤獨的水鳥,面對一望無垠的水面,無處落腳。
雖說那男人便是坐在旁邊,也從不多言,且有時看他一副裝出的萎頓模樣,還會覺得陰險可怖。可是他現下真不在了,秦淮才發覺,原來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習慣了和他相處的感覺。就算明知他很危險,卻似乎也沒有初時那般怕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擔心自己怕不是到了“近墨者黑”的光景,一直在他身後伺候的碧兒,卻忽然笑著說道:
“安少爺怎麼倒過這邊來了,二小姐現下在那邊花廳中呢。”
秦淮心中一動,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果然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的安家大少爺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便站起身,和對方打了招呼。
安醒生一雙眼睛在他眉梢那顆胭脂痣上滑過,又飛快地在他雪白的脖頸上停了停,笑道:
“我這會子過來不是來尋鐘秀,原是有點子小事,倒要麻煩七奶奶,才是真的。”
秦淮微微一怔,面色卻不變,笑道:
“安少爺慣會說笑話,想我一介俗人,每日家從早到晚,不過都是在內宅廝混,不像您成日忙於外務,天南海北,無所不知,又會有何事能麻煩到我。便是有,這在座諸多貴客,又豈會少了能人。”
安醒生看他言語便給,聲音清脆,加上一說一笑間,眉梢那顆胭脂痣更是生動得甚是俏皮,天生便有一種別樣風情,不由眼中便透出一份難耐的騷癢,因又笑道:
“醒生尚未說是何事,七奶奶倒謙遜上了,難不成我在鐘家人心裡,便如此沒有地位,求上一點小事,便真這般費勁為難,我倒是不信的。更何況我所求之事,闔座眾人裡,也唯有奶奶才是能人了。”
秦淮見他如此說,倒似乎有些好奇,便笑道:“卻不知安少爺所說何事,究竟如何我倒成了能人了。”
安醒生眼睛裡有一絲狡猾得意的神情一閃而過。
“只因前日我家幼弟新得了一件西洋樂器,甚是喜愛,嚷著要人教她。可是我闔家上下,竟無人懂得,只我雖知那物洋名叫作梵阿鈴,但無奈卻全無半分音樂細胞,所以亦是束手無策。今天七奶奶過來,我倒忽然想起鐘秀曾說過你卻極識此物,更曾經一曲之下技驚四座,今日既難得到了安家,無論如何要給幾分面子,抽一會子工夫去後宅教教我那小弟弟,你看可好!”
秦淮聽他這話,一時間似乎有些猶豫,正沉默間,安醒生又笑道:
“舍弟年幼,有時難免憨頑,七奶奶若是不慣相與小孩子的話,便帶碧兒姐姐同去,有漂亮丫頭哄著,他自會省事些。”
一邊的碧兒便開口笑道:
“安少爺真是好眼色,我家奶奶當初在大小姐生辰時確是演奏過一次那西洋樂器,奴才有幸在場聽過,當真是好聽得緊。”
說完這話,她又小聲在秦淮耳邊道:
“奶奶,安少爺既如此說,咱們便去給小少爺指點一二,畢竟大家是極近的關系,這點子小事,也不好推搪,有我陪著奶奶,您盡管放心吧。”
秦淮被他二人如此一唱一和,竟似讓人無話可說,便對安醒生笑笑道: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倒是怕要在安少爺面前獻醜了。”
安醒生在前面引路,秦淮與碧兒便跟在後面,東拐西繞,到了後宅一個很深的房舍。
三人進了那屋子,秦淮抬眼處,竟是一間極雅緻的睡房,裡面並無一人。
他看了看那房中的妝飾,似乎心中有些納悶,剛要出聲相問,安醒生便搶先開口道,
“這便是我那幼弟的臥房,七奶奶且略坐坐,我去帶了他來。”
他說著便抬身出去,臨出門前又回頭對碧兒道,“這房間隔壁不遠便是茶房,勞煩姐姐去給奶奶弄些茶來,一會教那我那淘氣的弟弟,定是要口幹舌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