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伸出雪白的胳膊,便要給鐘智按按肩膀,鐘智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悻悻地道:

“他倚仗我?那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倒是看我吃著公司的薪餉和分紅,大約沒他那般辛苦,心裡頭不平衡還差不許多。”

嬌兒不敢再伸手去給他按摩,便揮了手中的團扇,為鐘智扇起風來。

“六少爺倒也可以想開一些,只當去廣州那邊遊玩一番,心裡豈不就快活了。您再多帶兩個人去,有什麼活計,讓他們操心便是,您只管多看看那這的風光和美人,也便是了。”

鐘智的臉色終於舒緩了一些,一隻手摸到嬌兒的屁股上,用力擰了一把。

“那地方的美人再多,也比不上家裡面的招人疼!”

他說到此處,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睛裡忽然閃過一道得意的光,嘴裡極小聲的自言自語道:

“去便去,反正家裡面的美人和孩子,還不是有人給白白養著,嘿嘿。”

於汀蘭這會子坐在臥房裡,出了滿頭滿身的汗,整個人煩躁的不行。

她剛剛聽說六少爺被鐘義派出去到南邊的廣州公幹,並且一走大約就是超過月餘的時間。

這訊息讓她本就覺得死沉的身子,竟彷彿變得更加重了。

一個月有餘?那等他回來,這孩子豈不是已經出世了。

她心裡納著悶,不知道鐘義為何忽然安排給鐘智這樣一個大老遠的苦差,更聽說這差事急迫得很,便這會子,鐘智已經帶了兩個手下,坐上南行的火車了。

於汀蘭正胡思亂想、心煩意亂的當口,卻聽得門外傳來一個甜美可人的聲音。

“難得一個涼爽又晴快的天氣,二嫂子怎麼倒悶在家裡了。”

來人便是一身清雅裝束的鐘秀,她走到於汀蘭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笑道:

“美人便是美人,秀兒也算是在女校上過學的人,城中這些大戶人家的女兒也識得不少,可是像嫂子這般大著身子卻還如此嬌美的,當真是打著燈籠也沒處尋去,我這個二哥哥呀,可真是豔福不淺呢。”

於汀蘭聽得心裡不知有多舒爽,卻故意斜她一眼道:

“快成大肚子蟈蟈的人了,又能美些個什麼!再說,說起美貌,又有誰能美過咱家的秀美人呢。”

鐘秀的目光在她的肚子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又飛快地轉過頭去,笑道:“好吧好吧,大家都是美人,只一樣,今兒這天氣當真是好的不得了,便是美人,也該出去活動一下筋骨才行,老話不是常說,産婦要多動一動才好生養呢。”

她嘴裡說著,便去把於汀蘭扶了起來,一邊的丫頭們陪著,竟真的出了院門,一行人便往後花園深處慢慢的走。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扯著閑話。說來說去,不過是些胭脂水粉、明星戲子等的家長裡短。

只是不知不覺間,因鐘秀總是行在前方一點,眾人竟被她好似不經意間,帶到了一處幽深的所在。

於汀蘭的貼身丫頭錦兒眼尖,在後面略高聲道:

“哎呀,咱們怎麼竟走到這邊來了,這不是雀兒那丫頭燒死的地方嗎,你們瞧,那邊黑乎乎的,原是那看管她的房舍,此刻雖燒成了焦炭,倒還有些灰跡可見呢。”

眾人細細看去,卻真的不錯,前面確是雀兒引火焚身的地方。

鐘秀朝那邊多看了兩眼,倒嘆了口氣道:

“好好的一個掌事丫頭,又是那麼爽利能幹的一個人,偏偏為了男人動了痴情,最後竟然走到這個地步,也真是怪可憐見的。”

於汀蘭卻似乎不屑一故,撇了撇嘴道:

“我倒不覺得她有什麼可憐,若說是為了男人,總也得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斤兩,那鐘家的爺們兒,倒是她們做丫頭的,隨便想勾搭就勾搭的嗎?”

鐘秀看了她一眼,嘴角邊現出兩個梨渦。

“二嫂子說得也在理,那雀兒原也確是有些人大心大,到了後來,竟然鬼上了身一般,倒是要死跟了三哥哥去,也沒見她那種樣子,為了得到個男人,什麼該說不該說的,都敢瞎說出來,便像上次在花廳裡,說什麼鐘家的丫頭打了多少胎下去,簡直是混帳透頂,咱們家裡,又哪會有此種事情。”

她這話剛說完,身邊貼身的丫頭恬兒倒像是知道這時該接話般,忙小聲道:

“二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其實這丫頭墮胎的事兒,倒當真是有過數次呢。”

於汀蘭和鐘秀都把目光轉向她,鐘秀便率先道:

“你休要胡說,家裡面就那些個男人,這丫頭要懷了身子,總得有男人才行吧?”

恬兒和她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故作委屈道:

“奴才倒也不是胡說,原是春天那光景,三房裡接連有二個丫頭都打了胎下去,因其中一個是我兩姨姊妹,所以我深知的。且聽人說,這幾年別房不知道,光三房伺候六少爺的丫頭,便足有三四個有過身子。聽人說,六少爺說自己有的是錢,便為他打過胎,也不要妄想些別的,他自是不會虧了她們,都會盡有鈔票填補的……”

恬兒這話還未說完,於汀蘭的臉上瞬間就沒了血色,皺著眉毛,一隻手便捂在了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