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有些微微的駝背,行動卻便利得很,很快便將各種點心小菜端上桌面。只是在端到那灌湯雞汁小籠包的時候,似乎多看了兩眼。

秦淮走到桌前,只覺心跳快了些許,強笑道,“叔叔吃過了嗎,不如一起吃點吧!”

鐘信一邊很有眼色地為他拉出椅子,一邊回道,“多謝嫂子,老七已經吃過了,大廚房裡新蒸了棗糕和茴香餡的包子,是太太特意吩咐給今天出門的人吃的。”

秦淮坐了下去,好奇地問道,“這兩樣東西聽著倒是新鮮,家裡凡出門都要吃這個嗎,我這裡怎麼沒有?”

鐘信淡淡道,“那都是給下人做的,不過圖個‘棗去早茴’的好意頭,味道同小廚房的點心相差甚遠。老七還記得嫂子上次賞賜的幾樣,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秦淮聽他這話,心中只覺又窘又怕。

窘的是原來鐘信並非和自己一樣有小廚房侍候,而是和下人一樣的待遇,吃得不過是鐘家大廚房裡的下人餐。

而怕的是他後面那句話,看似淡淡的,可聽在人耳中,倒像是壓在心口的一塊巨石,又沉又重,不是滋味。

是感激自己關切了他的生母,送去食物,還是提醒自己注意一點,不要再做這樣特別的蠢事,去討好勾引他。

待秦淮吃過早飯,鐘信便將他的兩件行李都拎在手裡,自己僅提著很小的一個包裹,隱約能看出是一塊方形的物件。

秦淮順嘴問道,“叔叔只帶了這麼點行李嗎,這東西又是什麼,這麼方方正正的?”

鐘信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是大哥那本春宮…讓我帶了去,這兩日照著描畫一些。”

秦淮恍然大悟,尷尬地點點頭,急忙把眼睛轉向了別處。

唉,自己怎麼會在他面前犯這樣的錯誤。這麼一問,倒像是自己有意在他面前提起春宮圖,在撩拔人一樣。

秦淮與鐘信前腳出了泊春苑,後腳雀兒便被鐘仁叫了進來。

“幫我收拾點東西備著,我忙完了白天的事兒,晚上應該也能趕到家廟去,你一人知道便罷,也不用告訴家裡其他人了…對了,將我那藥也一同帶著,知道了嗎。”

雀兒看著他眼睛裡閃動的邪光,冷哼了一聲,“是。”

鐘毓前一晚便回到了孃家居住,此刻收拾得光彩照人,跟鳳兒從臥房裡出來,正看見邱墨林在門口的穿衣鏡子前,穿著一身三件套的洋服左照右照。

“嘖嘖嘖,邱老爺今天這身打扮倒是俊俏得很,可惜車上除了我和鳳兒,只有兩個不入流的男人,你這皮鞋擦得再亮,怕是也沒人多看一眼!”

鐘毓向來對邱墨林沒有什麼好聲氣,嫌他成日家打扮得油頭粉面,一副吃軟飯的模樣,因此見他那副臭美的表情,張嘴便是冷言冷語。

邱墨林訕笑著搶在鳳兒前面開了房門。

“我打扮得精神一點,還不是為了你的面子。你是鐘家的大姑奶奶,牡丹花一般的人品,我若不收拾得幹淨一些,就怕人家該說你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鐘毓冷哼一聲,大概覺得他這馬屁拍得還算到位,臉上的神色便溫軟了些許。

兩人走到車前,鐘毓忽然轉過身來,歪著頭,對邱墨林伸出手。

“車鑰匙給我,今天我想要開車呢!”

邱墨林先是一愣,忽然想到什麼,忙笑著把鑰匙奉上。

“去寶輪寺的路倒是順暢得很,你開便開罷,我昨夜有些失眠,正好在後面打個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