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崔懷遠,拜見楊大人。”

崔縣尉進了縣衙後,見楊安高坐大堂之上,縣令也只是在一邊相陪,不敢怠慢,忙作揖行禮。

崔懷遠站直後,楊安深覺詫異,只見崔懷遠的半邊臉略微腫起,手上也有被抓撓的痕跡。

“崔懷遠,你身為縣尉卻衣冠不整,這是何故?”楊安責問道。

“大人恕罪,”崔懷遠拱手道,“只因家有悍妻,本是家醜不可外揚,既然大人問起,下官不敢矇騙。”

“原來如此。”楊安點點頭,不再多問。

“崔懷遠,”楊安用手勢指向一旁的老人,“你可認得這位老人家?”

衝著旁邊的老人看了幾眼,崔懷遠衝著楊安一抱拳:“回稟大人,下官見過此人,是一個因為失去兒子,而神志不清的瘋婆子。”

“神志不清的瘋婆子?”楊安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你可知她的兒子是如何失去的?”

“下官知道,”崔懷遠不慌不忙道,“她的兒子因為犯了盜賊罪,無臉見人,內心羞愧而自殺。”

“這個瘋婆子,不肯相信她兒子是盜賊,隔三差五就來縣衙鳴冤,人盡皆知。”

聽到崔懷遠的話,楊安皺起眉頭,這個崔懷遠顯然不好對付,說起話來有條有理。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楊安看著崔懷遠,“這位老人家的兒子,真是冤枉的?”

“大人,”崔懷遠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慌亂,“這些刁民,他們被抓之時,沒有哪個不喊冤。”

“如果下官因為他們喊冤,便因此而心慈手軟,豈不是放任盜賊橫行,也是下官的失職?”

得,楊安一聽,這崔懷遠把自己美化成了一個鐵面無私、忠於職守的優秀官員了。

“楊大人,”錢縣令在一邊插話道,“本縣由於地處山區,缺少教化,盜賊出沒較多,所以在處理盜賊上面,也相應加大了力度。”

“這位老婦人,不過是因為失去了盜賊兒子,得了失心瘋罷了。”

“都是下官管教不嚴,以致驚擾了大人,還請大人不要介意。”

楊安看了錢縣令一眼,“本官當然介意。”

錢縣令一聽,似乎有轉圜的餘地,弓著腰上前小聲道,

“都是下官的不是,下官給大人賠罪。”

“賠罪?如何賠罪?”楊安不動聲色。

“下官馬上令手下襬上一桌酒宴,給大人賠罪,也為大人接風洗塵。”錢縣令期待地看向楊安,“大人以為如何?”

“還是免了吧。”楊安淡淡地回道。

“楊大人,”錢縣令苦口婆心勸道,“此案人證物證俱全,盜賊羞愧自殺,這是他自己母親都親口承認的,是改不了的事實。”

“就算人命關天,也並非他殺。”

“楊大人,您這又是何苦?”

楊安不得不承認,錢縣令和崔縣尉說得都合情合理,而且似乎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為他考慮。

可是以他對歷史的瞭解,以及信州盜賊案的經驗來看,此案當中定有貓膩。

既然碰上了這件事,他就有責任將這件案子重新審理一遍。

如果能找到蛛絲馬跡,那就更好;即使找不到蛛絲馬跡,也不至於放任不管,有愧於心。

就在錢縣令勸解楊安的功夫,兩名舉報人已被帶到大堂。

兩名舉報人,也是證人,一個叫史傳金,一個叫丁三勝。

行過跪拜之禮後,兩人將整個事情向楊安講述了一遍。

兩人是好友,史傳金有一對家傳玉手鐲,丁三勝親眼見過,且印象深刻。

但去年八月史傳金家進了盜賊,用迷香將史傳金迷暈過去後,將其家中洗劫一空,玉手鐲當然也在其中。

史傳金髮現被盜後立即就報了官,楊安手邊的卷宗中也有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