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翻身爬起來,沒有再次撲上,用僅剩的一隻眼看了看趙雲飛,然後低垂著尾巴鑽進了狗籠子――這條猛犬竟然被趙雲飛的狠勁兒給震懾住了!

趙雲飛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望著左前臂兩個猶如泉眼一般的血洞,咬牙脫下已經被藏獒前爪撓爛了的小白褂,將小白褂纏到傷口上,然後吃力地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出了萬膽操家的大門。

萬膽操一夥人在房簷底下看著趙雲飛離去,愣是一聲沒吭,萬金亮躲在自己的房間,甚至連頭都沒敢露一下。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街上沒人,趙雲飛咬牙忍痛往家走去,剛走進自己家的那條衚衕,李蘭芳正巧從趙雲飛家裡出來,遠遠的看見滿身是血的趙雲飛,不禁驚叫起來:“啊,你怎麼了?”快步跑了過來。

“狗咬的……”趙雲飛強忍劇痛,說道。

“怎麼辦啊?流了這麼多血……”李蘭芳扶住趙雲飛,一臉惶急。

趙雲飛用右手捂著左臂,說:“先去你家,別嚇著小吉……”

進了李蘭芳家的院子,李蘭芳的爸爸李中上工還沒回來,李嬸正在廚房刷碗,聞聲跑出來一看,也嚇了一跳,和李蘭芳一塊兒把趙雲飛攙扶進屋。

趙雲飛坐在椅子上,胸前全都是一條一條的血道子,大腿上的褲子也是破了好幾處,左臂的傷口最嚴重,包裹傷口的白褂子都被血染成了紅色,嚇得李嬸和李蘭芳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還是李嬸鎮靜下來,拿剪刀先把趙雲飛的褲腿剪開,再把他的背心脫下來,防止鮮血凝固後把衣服粘在傷口上,李蘭芳還想在旁邊看著,被她媽呵斥:“你這麼大姑娘還看?還不快去找大夫來。”

李蘭芳含著眼淚,滿臉通紅地出去了。

村裡的大夫姓韓,和韓拓家是本家,以前是給豬打針的獸醫,後來自學成才,考了個中醫的證書,這樣也給人看病。

韓大夫來了,已經聽李蘭芳說是被狗咬了,帶了狂犬疫苗和破傷風的針,進屋見趙雲飛傷得這麼嚴重,也吃了一驚,拿的碘酒和醫用棉不夠,又讓李蘭芳騎腳踏車去拿了一趟。

問起怎麼讓狗咬了,趙雲飛只是說去萬膽操家要救災款,被他家的藏獒咬了,並沒提踢桌子打架的事情。

李嬸用碘酒給趙雲飛清洗傷口,嘴裡吸著涼氣說:“救災款不給就不給吧,咋能放狗咬人呢?”

“這幫混蛋也太不講理了,幹嘛隨便扣人家的救災款!”李蘭芳被氣得已顧不上女孩的矜持形象,也罵起了髒話。

韓大夫一邊準備著注射針劑,一邊說道:“他們幹的那些事就別提了,政府有貧困救助,聽說還有低保指標,按咱們村來說,是不是應該把這救助指標給雲飛兄妹倆?可那錢到底有多少?給誰了?咱們誰都不知道。”

“還能給誰?還出得了村委會那個牲口圈子!”李嬸介面說。

李蘭芳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剛才我去拿藥聽街上人議論,萬膽操一家也沒得好,雲飛把他家的桌子都踢翻了,把萬膽操和他老婆,還有他二兒子都給打了。”

韓大夫和李嬸聽了這話都是一愣,韓大夫笑著對一直沒吭聲的趙雲飛說:“沒想到你這小子脾氣還挺火爆。”

正說著,韓拓推門進來,看見趙雲飛傷成這樣,也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李嬸勸道:“傻小子,雲飛還有口氣呢,又沒死,瞧你們倆能哭成這樣。”

韓大夫一邊給趙雲飛上著藥一邊說:“孩子就是孩子,容易沖動、動感情,再過幾年,你就是想看他掉眼淚都難了。”

韓拓已經在街上聽說了事情經過,抽噎著說:“他們太欺負人了。”

“他們不欺負人那又吃又喝的錢從哪來?”李嬸一副老於世故的語氣。

“咱們不是法治社會嗎?就沒人管得了他們嗎?”李蘭芳握緊了拳頭似乎想要打人。

李嬸白了李蘭芳一眼說:“傻丫頭,你懂個啥?就拿這件事來說,因為這幾百塊錢的救災款都不值得打官司告狀,就算告下來了,頂多也就是把錢給你,最後算下來,你打官司花的錢和耽誤的工夫比這個錢要多得多――幹啥都要先算算賬。”

韓大夫點頭表示贊同這個說法:“哎,是這樣。”

韓拓抹著眼淚說:“那他們家的狗咬人就白咬了嗎?”

李嬸打了一下韓拓的頭說:“傻小子,不白咬還能咋樣?你讓他賠醫藥費,他就不賠,你能咋樣?你就算報了派出所,派出所和他們是一夥人,也是幫著他們說話,再說,雲飛也把他家人打了,這事能說清?”

韓拓無言以對,最後恨恨地說:“我早晚給雲飛報仇。”說完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