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進入了十一月,校園裡的落葉不再脆生,一踩上去就能有卡啦卡啦的聲響,因為氣溫漸漸降下來,積攢了曬不幹的晨露,全都濕噠噠軟趴趴的。

文嘉樂對於踩在窄窄的路基上走路的興趣也因此減退,每天老老實實走在蔣明卓身邊。天冷了,蔣明卓還在堅持耍俏只在校服裡穿一件毛衣,文嘉樂已經圍上圍巾,半張臉埋在圍巾裡,露出來小小的一部分。

蔣明卓送他回家,又忍不住逗他,他掐了把文嘉:“文嘉樂,你這減肥效果不行啊,你看你臉,還是肉嘟嘟的。”

文嘉樂又把圍巾拉高了一點,只露出一雙眼睛,怒氣沖沖瞪著蔣明卓,這眼神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可蔣明卓還是配合表演,舉手投降:“行,我不說了。”

走到文嘉樂家小區門口,蔣明卓把手揣口袋裡,說:“趕緊回家吧,小胖子。”

文嘉樂聽著小胖子也不生氣,反倒磨磨蹭蹭站在原地不肯走,11月的北方冷風是很要命的,蔣明卓有點後悔自己沒多穿點,但還是堅持在文嘉樂面前不能抖,只能咬牙保持牙齒別被凍得上下打架,“怎麼了,怎麼不回家?”

文嘉:“你今天還沒問我要獎勵呢。”

蔣明卓的字據執行了一段時間了,藉著執行字據的由頭,他沒少跟文嘉樂拉拉小手單獨相處,以往都是蔣明卓急不可耐地要求,然後文嘉樂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執行,今天太冷把蔣明卓給凍著了,沒想起來這回事兒,反倒是文嘉樂提出來了。

蔣明卓樂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忘了,是真凍得沒想起來,沒想到陳北橋之前出的什麼餿主意居然給瞎貓碰上死耗子。文嘉樂這小孩兒心裡什麼事兒都藏不住,想要什麼就得說出來,這倒省了蔣明卓很多心思,他問文嘉樂:“你想要怎麼獎勵我啊?”

文嘉唄。”

蔣明卓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把他圍巾拉下來一點,掐了掐他臉頰上的軟肉,說:“你不用減肥,你這樣子最可愛,我最喜歡了。”

今年的冷空氣來勢洶洶,十一月已經急劇降溫兩次,文嘉樂很快就中招成為第一批感冒的排頭兵,每天擺著一盒紙巾在桌子上,把鼻頭擦得紅紅的。

蔣明卓一邊看他暈暈乎乎擤鼻涕一邊嫌棄道:“文嘉樂,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生病的男生,你別跟我再打哈哈找藉口了,等天氣熱了必須跟我去操場跑步,沒得商量。”

文嘉樂感冒已經夠心痛了,還要再接收到如此令人悲痛欲絕的訊息,恨不得自己擤鼻涕擤得眼瞎耳聾完全遮蔽蔣明卓才好。

人一生病就顯得憔悴,文嘉樂胖起來的臉又如願以償地瘦了下去,蔣明卓從家裡帶了藥放在抽屜裡,每天定時定點監督文嘉樂吃藥,好讓他快點好起來。

饒是如此盡心盡力,還是折騰了小半個月才好,時間已經進入十一月末,文嘉樂迎來了第一場雪。

第一場雪與其說是雪,倒不如說是雨夾雪,淅淅瀝瀝地跟雪花一起落在地上,沒一會兒就化了,文嘉樂放學路上急得跳腳,非常不滿意:“哎呀!我還沒有玩呢就化了!”

蔣明卓讓他把袖子伸出來,對著天空接了一會兒,雖然袖口落了幾滴雨,但總算是接到了雪花,文嘉樂低頭對著袖子吹了吹,雪花加速融化,跟雨滴融為一體。他開心起來,仰著腦袋沖著蔣明卓一個勁兒地傻笑。

天黑得早,天色已經昏昏沉沉,街邊的路燈次第亮了起來,昏黃柔和的燈光下,文嘉樂仰著腦袋笑起來的樣子像一幅精心製作的油畫,蔣明卓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番,低頭在文嘉:“文嘉樂,你可不可以現在就答應我,我好想親你。”

雪下得大了點,先前的雨也漸漸凝結成雪花落下來,文嘉樂傻站在路燈下,他套著黃色的小棉衣,領子毛茸茸的,為了躲雨戴在頭上,因為被雨水打濕,毛圈濕漉漉地耷拉下來,顯得滑稽又可愛。

文嘉樂顯然反應不過來,他啊了一聲,倉皇從蔣明卓面前逃開,因為跑得太急,濺起水坑裡的水花,蔣明卓看著他慌不擇路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追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說:“別慌,別怕,樂樂,我可以等你。”

文嘉樂順勢窩進他懷裡,有點不好意思地蹭了兩下,說:“你可以親一下下額頭。”

蔣明卓在他頭頂發出低沉的笑聲,然後在他柔軟的發旋上落下一個吻。

第一場雪到了第二天早晨積了薄薄的一層,快到學校的時候文嘉樂攥了個小雪球,他準備給蔣明卓一個驚喜,趁他不注意塞他領子裡。

到了教室文嘉樂果然看到蔣明卓正一本正經地趴在課桌前,文嘉樂心想真是天助我也,蔣明卓這種平時從來不會不完成作業的人也開始補作業,可不是等著我給他驚喜嗎。

文嘉樂關切地湊到蔣明卓跟前,問他:“你昨天怎麼沒寫完作業啊?這會兒補得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