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攻’劍朕自己去取!”宇文睿還挺豪氣。

柴麒斜睨著她,“你想親征北鄭嗎?”

“那是自然!”宇文睿脊背一挺,“朕要親手攻下北鄭的宮門,還要踢楊烈的屁股解氣呢!”

若是她此刻眼前面對的是申全,後者怕是唯有恭維“陛下好氣度”的份兒。可柴麒是誰?才不會被她唬住。

嗤笑一聲,柴麒道:“還踢楊烈的屁股?虧你是皇帝,言語這麼粗俗。你可別胡鬧,御駕親征不是鬧著玩兒的,何況師父已經算出你若親涉北鄭,必有血光之災……”

宇文睿不服氣,搶道:“師父不也說了嗎,朕的命格有變,可見這個東西是隨著時間變化的,絕非一成不變的。”

柴麒搖頭不認同,“據我所知,一個人的命格自出生之時起大體是沒什麼變化的,除非這個人經歷了什麼大變故,比如某個人在其一生中扮演的角色有了重大的變化……總之,你就聽師父的沒錯。”

柴麒話至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實在不願承認景硯或許在宇文睿的一生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她更擔心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會引得宇文睿和景硯走得更近。

宇文睿還要說什麼,柴麒不想再囉嗦,丟下一句“奶酒送你了!你好好品品滋味!”,一飄身,躍出了琅嬛閣,展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丟下宇文睿一個人,她只好坐回原處,掐著那隻酒葫蘆,小口小口地抿著。

血光之災——

她想著,手掌不由得收緊。

先帝不就是御駕親征,遭了血光之災嗎?撒手人寰,拋下了阿嫂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間。

或許師父說得對。不管怎樣,自己都不該冒這個風險。不為別的,只為不讓阿嫂擔心,不致於再拋下她一個人。

宇文睿不禁苦笑,怪道古人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心裡有了牽掛的人,牽掛的情,自己連那點兒少年的銳氣都被挫磨得煙消雲散了。

會不會某一天,自己也會變成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糊塗皇帝?

為了那人,再糊塗,怕也是值得的吧?

宇文睿索性仰面躺下,盯著棚頂繁複的花紋,嗅著混雜了墨香與塵土味的氣息,肖想著景硯或言或行、或嗔或怒的模樣,酒沒喝幾口,自己倒已經熏熏然了。

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不過如此吧?

若有一日,詩書耕讀,攜美江湖,做一對快意神仙,也是挺不錯的……

小憩一陣,天光放亮。

宇文睿正自愜意著呢,她這皇帝不急,申全這太監可是等不及了:眼瞧著日頭就快冒出來了,這小祖宗再不收拾收拾準備上朝,昨夜一場胡鬧就沒得遮掩了。

他並不知柴麒走沒走,只能豁出去聽到“宮闈秘事”的風險,壯著膽子登上閣頂,隔著一層門在外面呼喚。

“主子?主子?”

宇文睿猛然醒來,揉了揉眼睛,恍神一瞬,才意識到自己此刻在哪裡。

“主子?日頭都快上來了!該上朝了!”申全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朕知道了。”宇文睿不耐煩地掏掏耳朵,起身。心說做皇帝真是麻煩得緊,時時刻刻都活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兩個的聒噪得讓人煩。

她於是打發了申全等一干隨從,自己先運起輕功,穿房躍脊潛回了坤泰宮。

她怕大張旗鼓地出現驚動了宮人,大驚小怪地擾了阿嫂休息,於是一國之君學起了偷兒手段,雙腳倒掛在殿簷上,手指扒開一條窗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