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女王點點頭,眸光深邃,陷入了回憶之中——

“九年前,一個少年郎遊歷經過漠南草原,恰遇一個馬隊被狼群圍攻。草原狼的攻擊性是極強的,且又是二十幾只同時出現的一大群,那馬隊的騎兵也不過才十幾個人,再是勇猛也是無濟於事,其中還有幾個不會任何武功的侍女。馬隊眾人拼盡了全力護主,卻還是被狼群衝殺得死的死、傷的傷。幸虧那少年及時援手,一番浴血拼殺,總算救下了眾人。那為首的女子感激少年的救命之恩,更傾慕他的武功高強,就邀請他去自己父親的駐地。少年欣然而往。二人就這樣相識了,女子日日陪同少年外出遊玩,共看草原風光,同飲美酒……如此過了幾日,女子已是對少年暗暗生了情愫,直到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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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漠南女王突地頓住,她凝著宇文睿,肅然道:“這樣的女子,你們中原人會認為不守婦道嗎?”

宇文睿正思忖著這故事怎麼似曾相識,被她如此一問,一怔,不及細想道:“情之一字,總是讓人不由自主……”

漠南女王聞言,眼中潸然,說出口的話卻剛強得緊:“不錯!我們草原兒女遇見了喜歡的人,就是這樣的!要那些臭規矩做什麼!”

宇文睿看著她,沒做聲。

漠南女王微揚起臉,抑制住快要順臉頰而下的淚水,續道:“後來,那少年郎走了。可是不久,女子卻發現自己……自己懷了他的孩子……”

宇文睿錯愕。

“她是未嫁的少女,卻懷了孩子,何況她的身份還……”漠南女王深吸一口氣,又道,“可她愛極了那少年郎,只想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她不知道那少年去了何處,會不會再回來了,這讓她更想生下這個孩子,如此就同日日見到他是一樣的。”

宇文睿惻然。

“可是這事還是被她的父親發現了。她父親深以此為恥,極力要打下這個孩子,更是尋了看中的貴族男子,要這女子嫁了。可女子無論如何都是不肯的,甚至以死相逼……後來,她父親也是無法了,由著她生下那個孩子。雖然如此,她的父親也同時將她和孩子禁足了,不許她們出帳一步,不許她們‘出去丟人’……”

“這個女子……”宇文睿欲言又止。

漠南女王卻已是淚流滿面,“再後來,她的父親連病帶氣,去了。她也病得很重,既思念那孩子的父親,又覺愧對老父親,也撒手人寰了……”

盈盈淚光中,漠南女王對宇文睿道:“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她是你的……”

“不錯,她就是孤的親姐姐!她臨去前,將孩子託付給孤,求孤無論如何都要善待那個孩子,還讓孤……還讓孤定要找到孩子的父親!”

“孩子的父親是……”宇文睿恍然間憶起一件往事。昔年秋獮夜間宴飲時,曾有人對她談論起這世間各處女子的各色美好,那人還被勤皇兄鄙視來著。

孩子的父親竟是……

宇文睿驚悚而起。

“初時,長姐只道那少年郎是個普通的江湖客,可後來派人打探,才知道他不是尋常人。父王在時,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他嚴令我們不許來大周生事。孤繼位後,也曾派人來大周尋他,可是無論如何都尋不到他,連逸王府的門都進不去……”

“當真是他?”宇文睿咬牙。若真是達皇兄做出這等事,這些年還丟下那母子二人不管,她絕不能坐視不理!

“是!”漠南女王答得果斷,“若陛下見到吉祥的模樣,就會知道和那人長得何等相像了!”

“那孩子叫吉祥?”

“因著和那人定情之處在一棵海棠樹下,長姐為孩子取名叫做宇文棠。又盼著能夠一生吉祥安康,取了小名叫做‘吉祥’。”

宇文睿聽得一陣心酸。

“殿下放下,有朕在,定要讓逸王認下吉祥!絕不會辜負了長郡主的一番情意!”

漠南女王聞言,撩起布袍角,行大禮道:“長姐是孤最親近的同胞,陛下若能實現長姐的心願,漠南十大部族、五萬鐵騎甘為陛下驅使!”

宇文睿連忙扶起道,“殿下不必行此大禮!朕不求驅使你漠南鐵騎,只想求你一件事。”

“陛下請講!只要凰兒做得到!”

“朕請你帶朕去烏爾山,親取眠心草。”

漠南女王詫異道:“陛下,孤剛說過眠心草……”

“朕知道,眠心草的禁忌。”

“那陛下還……”

“朕的心口熱血可以供養它。”宇文睿答得無比平靜,似乎在說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漠南女王初時困惑,轉瞬即明瞭,她難以置信地盯緊宇文睿,不由得退後半步,“你……你竟然……怎麼、怎麼可能……”

“是,朕就是。”朕就是愛極了景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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