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天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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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已經成了習慣,每日散朝後,景硯都會命鳳駕特意繞半個圈,從皇帝的寢宮前路過。有時只是經過時隨意地瞥上幾眼,有時她會命從人停輦,獨自佇立在寢宮門前。
申全是時刻隨侍在她身邊的,初時他還詫異於太后何以有此舉。某一天,春風乍起,寢宮外的株株海棠被風拂過,滿樹初綻的海棠花被驚動,頓時紅萼紛飛,飄飄灑灑,景硯一身白裳,孑然於漫天的花雨之中。
那一瞬,申全竟覺得眼眶發熱,不是驚訝於太后之美,而是感慨於,太后孤寂若斯。
海棠花終於開了啊……
風中,景硯緩緩地抬起右掌,想要拘住那飛舞若精靈的花瓣。那淡緋色的花瓣彷彿知她心、有靈性一般,她心中的念頭劃過的瞬間,一片花瓣便跳動著躍入她的指間,停駐在她的掌心之中——
纖柔修白的五根手指,緊緊護住瑩白的手掌,掌紋反覆,交織紛亂。“掌紋亂,操心命”,老話兒都這樣說。此刻,那繁亂的掌紋被一片柔嫩、微溼的花瓣覆蓋了。緋色的,像是那人歡喜興奮時紅彤彤的小臉兒,總是有著讓自己暫且忘記所有煩惱的能耐。
早該想到海棠花期至,寄一片海棠花瓣給她也好。
思及遠方那人曾在信中提及的《海棠春睡圖》,景硯的臉上流露出若羞若嗔的神情,眸子中卻似喜似憂——
昨日她又收到宇文睿的來信。宇文睿不厭其煩地一一彙報了近日自己所做的事,還略略提了幾句前方的戰事。
其實,前線的軍報景硯日日都能收到,她知道這仗打得很是順利,王軍連下北鄭幾座重鎮。然而,與此相比,她更想知道的是宇文睿過的還不好,舊傷可有犯,身邊人侍奉得可還盡心,北地寒冷,有沒有穿暖,有沒有按時用膳,有沒有熬夜操勞……
即使這封信的口氣如往常所差不多,可景硯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宇文睿刻意掩飾卻難掩的急躁。
急躁於許久沒有收到自己的回信了吧?
還是,急躁於長久沒有回信的自己厭煩了她?
怎會?
景硯莞爾。
只有景硯自己知道,怪她用傳遞緊急軍報的重要通道傳遞私信,還火漆封緘得結結實實,怕是連傳信的軍士都恨不得跑斷了腿,唯恐耽誤了邊關的大事。可是,有哪一回,接到她的信時自己不是滿懷期待的?有哪一回,展開信箋的一瞬,不是身心俱顫?
遙想著遠方那人收不到自己的回信時抓心撓肝的模樣,景硯又覺好笑,又覺心疼。她近來太忙了,朝政脫不開身,更有宇文克儉那件事,每日裡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哪裡能騰出功夫來回信?
饒是如此,景硯還是不由自主地覺得對不住宇文睿,她於是決定,這一次回信一定要多寫些,不止為了順那遠在千里之外之人的毛,還為了……聊解思念。
就在她這般想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宇文睿來信中的最後幾行字上——
她說,軍紀亟待嚴明,王軍剛攻下的城池,便有軍士欺凌當地百姓,若非悅兒提醒,險些被欺瞞了去。長此以往,只會讓原北鄭的百姓對朝廷心生牴觸,漸漸滋生反心。故此,特任命悅兒為監軍使,隨軍嚴懲敢違反軍紀者,絕不姑息。
讀到這裡,景硯不禁眉頭大皺:嚴明軍紀是好事,收復民心也沒錯,但是,這個監軍使讓悅兒去擔當,真的合適嗎?
悅兒年少,且不提她的閱歷、年齡難以服眾,單就性子而論,她是個跳脫、火烈、嫉惡如仇的性子,難保不會操之過急。而大軍此時一路凱歌,北鄭那邊焉會任由城池一座接一座地失落?悅兒畢竟年輕,新官上任難免急於見功,所謂過猶不及便是如此。
景硯憂心之下,來不及多想,忙提筆火速回了宇文睿的信。她太過擔心宇文睿,唯恐其行差踏錯一步,遂言辭不免急切。當這封信被送到宇文睿的手中時,她看後的心情可想而知。
很久之後,當景硯知道這些的時候,她很後悔自己曾經的急切和欠考慮,她更覺自責——
至少,彼時讓無憂歡喜一刻也是好的。哪怕,記得把那海棠花瓣一起送去給她,讓她知道自己無時無刻不放她在心尖上,也是好的。
景嘉悅自從被任命為監軍使,覺得肩頭的膽子更重了。
初時,對於皇帝的任命,軍中兵將反應不大。誰都曉得景嘉悅的出身,她是女孩子,何況同皇帝又是總角之交,就算她自己不耀武揚威,難道誰還敢小瞧了她去?監軍使什麼的,皇帝喜歡任命,便任命好了。皇帝就是任命她為大將軍,只要對大軍行程不構成影響,那也是皇帝自家高興,幹誰肝疼?
一句話,眾人並未把這個“監軍使”放在心上。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則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王軍又攻下一城。景嘉悅帶著手下的副將、親兵隨軍入城,不成想剛一入城就瞥見街邊兩名小兵正在和一老嫗撕扯,那名老嫗哭天搶地的。
景嘉悅眉頭大皺,吩咐親兵:“去!看看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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