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就盼著你能好生教養、輔佑阿睿長大,做個乖乖的好皇帝,以後啊,哀家就在這壽康宮中享清福了。”

段太后說著,不由得會心一笑:“我們阿睿是個小美人兒坯子,將來納了後君,再誕下麟兒,不知要何等的招人疼愛呢!”

景硯陪笑。她侍候著段太后歪在榻上歇息,腦中卻想著:無憂那等跳脫頑皮的性子,真不知將來的後君是何等模樣。

段太后長嘆一聲:“施然那孩子,哀家想收他為義子,你覺得如何?”

景硯一頓,“母后若喜歡,便收吧。”

段太后點點頭:“然兒是個好孩子,心思又正,為人也公道,性子好,長相也是拔尖兒的……可惜了……”

景硯聞言,眸色微黯。

“就讓他在太醫院裡供奉吧,專門侍奉哀家,省得他整日胡思亂想的鑽牛角尖。哀家常常能見到他,也覺得安心。”

景硯一眼掃過段太后幽深的目光,欲言又止。

段太后秀眉一挑:“你有話要說?”

“是。前日,然哥哥說,他……他要全力調查那支箭背後的主使……”

“胡鬧!”段太后蹙眉,“軍國大事,豈是他一介書生能查得明白的?真真是胡鬧!如此,哀家更得拘著他了。施家就剩他一棵獨苗兒,若是有個好歹,哀家九泉之下還有什麼臉面見……”

她紅了眼眶,再難說下去,衝景硯擺了擺手:“你且去吧!哀家想一個人靜靜……”

景硯也是聽得心中酸楚。她實不願令一向剛強的母后在自己面前失態以致丟了臉面,忙行了個禮,退下了。

禮部與宗正府這一遭效率極高,不過半日,新議定的諡號便上至了壽康宮。

小內侍舉著托盤跪在段太后腳下,幾尺開外,禮部侍郎盧昆和新上任的宗正相王宇文廣老老實實地垂手而立。

段太后撩起眼皮,掃過二人的身影,暗哼一聲。

再看托盤內,兩枚牌子——

一個“孝”字,一個“明”字。

景硯陪坐在一旁,默默點頭:此番,還算得當。

段太后略一沉吟,兩根手指捻起“孝”字,“啪”的一聲,直直扣了過去。

景硯心頭一沉——

所謂“善事父母曰孝,富貴不驕曰孝”,母后心中對哲還是有怨啊!

但聽段太后淡道:“便是‘明’字吧。”

照臨四方曰明,遏惡揚善曰明。實在是上上的諡號,臣工們又敢說出什麼來?自然是照行不悖了。

是以,奉先殿內自此之後多了一位“明宗”皇帝的神位。

幾日後,乃欽天監選定的吉日。

新君登基,群臣跪拜,種種繁瑣儀式,自不須贅言。

宇文睿著十二章袞服,頭頂戴著十二旒冕。那一掛掛白玉串珠將將擋住她的視線,使得她沒法將下跪的人等看個清楚。

宇文睿不得不使勁兒瞪大眼睛,勉強剋制住想要抬頭撩起這些珠串子的衝動——

阿嫂說了,坐在這黃金龍椅之上,就要規規矩矩的,才有天子的風範。

可宇文睿卻覺得這椅子瞧著金燦燦的晃人二目,坐著卻一點兒都不舒服。她身子又小,腳上穿的靴子底兒再厚也挨不到地面,整個人像是半懸在空中,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唔……要是能快點兒長大就好了,腳底板兒能著地,心裡也能踏實些。

一項項的儀禮沒完沒了,宇文睿坐得屁股痛,不得不在龍椅上小小動作著蹭來蹭去。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