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裡安睡的宇文睿睡夢中只覺得耳根滾燙,“啊嚏”“啊嚏”連打了幾個噴嚏——她還不知道自家已經被賣了個實誠呢!

景硯初聞宇文睿的種種奇遇,還感有趣,不禁好笑又好氣地暗自埋怨小皇帝孩子氣。可越聽她越是心驚,尤其是聽到沐漪寒那一節。

“那位小八姑娘倒也罷了,皇帝素懷仁德之心,江湖救急也是人之常情……”其實,她不是不氣,尤其那隻錢袋子,是自己忙裡偷閒熬了四五日才縫製出來的,竟然就被這小冤家輕易送了人了?幸虧急著趕工,並沒繡上什麼龍紋標識,不然這等物事流落民間,那還了得!

“只是那位沐姑娘,那等煙花之地,絕非皇帝該踏足之所,”景硯微微蹙眉,“皇帝說她初八日要去……”

自矜於身份,對著個下人說起“那種地方”,景硯臉頰微燙。

“是,陛下確是如此答應那位紅兒姑娘的。”

“罷了,哀家曉得了。你且回去吧。還如往常一般小心伺候皇帝,只要你秉持一顆公心,忠於本分事,將來,自有你的結果。”

申全又是感激,又是敬服,躬身道:“奴婢自當好生侍奉陛下,不辜負太后的一番信任。”

景硯點頭:“去罷。”

“主子,夜深了,您該安歇了。”秉筆關心道。

申全退下半晌,景硯還端坐著默默出神。

景硯嘆息:“你說,不過才十五歲的孩子,怎麼能折騰出這麼多花樣兒來?哀家十五歲的時候,哪像她這般胡鬧?”

秉筆賠笑,勸道:“咱們陛下是一國之君,主子是大家閨秀,自然陛下的精力要健旺些。”

景硯苦笑搖頭:“什麼精力健旺?簡直是個活猴兒一般!”

不光上躥下跳的,還口無遮攔。白日間還說什麼“阿嫂不活,我也不獨活”!什麼“黃泉碧落追隨阿嫂”!紅口白牙的,這種話也是渾說的嗎?

景硯扶額,只覺得頭疼,她長嘆一聲:“養孩子真是個苦差事啊!”

初七日是明宗皇帝宇文哲的冥誕,禮部張羅自有一番祭奠。

宇文睿身為皇帝,諸般忙碌直到午時二刻才結束。她向來不喜繁文縟節,加之前日還和阿嫂在奉先殿有過那番對話。雖然阿嫂對自己一切如常,自己當時衝口而出什麼“絕不獨活”,現在想來,仍覺尬尷。

世間事往往就是如此,不後悔是一碼事,難為情是另一碼事。

她胡亂吃了一口飯,也沒心思批奏摺,索性歪在榻上,琢磨著明日該怎麼糊弄出宮去搭救沐漪寒。

阿嫂是猜到自己偷跑出宮的事了,居然沒計較,甚至連提都沒再提過,這難道不奇怪嗎?宇文睿能想象阿嫂已經佈置好了,只等著自己哪天再敢出宮,就“捉”了自己前賬後賬一併算。

宇文睿覺得撓頭得很:怎麼辦?出不了宮就救不了沐姑娘;一個好端端的女子就這麼被糟蹋了,豈不可惜?不成!不論如何,必須去!就算有誰鍾情沐姑娘,那也得是明媒正娶啊,怎麼能像賣貨物似的?

鍾情……

她突地想到阿嫂說的“女子喜歡女子”,霍然而起。她太好奇女子如何“喜歡”女子了。

“申全!申全!”宇文睿一疊聲地喚道。

申全打大老遠就聽到這祖宗的聲音了,不等別人回稟,一溜煙地顛兒了進來:“來了來了!”

說著,撩衣襟行禮,“奴婢拜見……”

“免禮了!免禮了!”宇文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眼珠子轉了轉,見室內無旁人,門口站規矩的小內侍也遠遠地立著,才壓低聲音道,“可得著了?”

申全扶額。祖宗,您能不能出息點兒?

他從地上爬起,胡亂抹一把臉上因為急著趕回而沁上來的汗水,籠著胸前的衣襟,湊近宇文睿,也壓低聲音道:“得著了。”

“快拿來!”宇文睿迫不及待。

申全俊臉一紅。那物事,讓人沒法不臉紅。

他警惕地張望了一圈四圍,發現除了主僕二人並沒有第三人接近,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兩本冊子:“奴婢好不容易才只得了這兩本……”

宇文睿一把抓過,睨一眼申全,扭過身,背對著他,抖著手翻開書頁子——

登時,她的臉也紅了,回身揚手把兩本冊子摑在申全身上:“蠢材!蠢材!哪裡弄來的這髒東西!”

申全一呆:您說的不是這物事嗎?雖然您說的吞吞吐吐,可奴婢聽懂了啊!“那東西”不是這玩意兒又是啥?

兩本冊子掉落在地,幾頁散開,裡面明晃晃、赤果果地畫滿了男女妖怪打架的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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