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眯眼,心裡卻似有猶豫。他掃一眼承王跟太子,這兩人低眉垂目,可皇帝心裡越發覺得不對。無緣無故,怎麼會為寒門子弟做主?

許容縣,他恍然抓住重點,萬宗安去那裡為自己網羅人才了。頓時神色不明,看向太子跟承王。“你說你當街被誣害,那必然有證人。為何過堂時,無人為你作證?”

孔修儀聞言,大聲道“陛下容秉,褚家父子在許容多年,許容百姓早已被壓迫的不敢反抗。許容的百姓雖然知道學生有冤,可卻不敢當面跟褚縣令對抗。此次若不是許容百姓暗中相助,學生也逃不出許容。許容百姓深陷水深火熱,只知有褚家,不知有陛下。還請陛下為許容百姓做主,鏟除褚家父子這顆毒瘤。”

站立的群臣倒吸一口涼氣,好一句只知有褚家,不知有陛下。這簡直是戳到皇帝心窩上去了,皇帝必然痛的想殺人。尤其是,這位被自己的兒子父親弄的憋屈不已的皇帝。

“簡直豈有此理!!”皇帝怒氣沖天,站起來道“刑部,這件事交由你們去查,一定要給朕徹查到底。朕倒想看看,這天下是他褚家的,還是朕的!!”說這話時,還不忘深深看了看承王跟太子。

這兩人依舊恭敬的輕微垂頭,看不到任何神情。

刑部尚書被點名,自然不敢耽擱,立刻站出來應聲。趁著皇帝氣堵的厲害,梁融順勢再加把火。“兒臣還有事要奏。”

“說!!”皇帝氣的很,還沒平複。褚家父子當真可惡至極。

“兒臣昨日得到訊息,萬先生在許容授業,不了竟然遭遇刺客,眾目睽睽之下,身受重傷,如今生死未蔔。”梁融抬起頭,迎上皇帝震驚的雙眸“陛下,事情發生已經多日,可南海卻刻意隱瞞訊息。褚家父子秘而不發,身後必然有人。而成懇請陛下下旨,讓兒臣親往南海,肅清南海奸佞。”

曹丞相聞言,終於抬眼看了看承王。他就知道,這位殿下如此費心,不會只是為了區區一個書生。他這分明是利用這件事,劍指南海,不,是海禁啊!

皇帝聽到這個訊息,差點喘不過氣來。萬宗安是他的人,自己這些年妄圖壓下承王太子的勢力,培植自己的人,全靠他在外面辦事。南海,褚家,真是好大的膽子,反了天!!

“查,給朕查,你擇日跟刑部一同去南海,一定要確定萬宗安的生死。若是褚家父子當真膽大包天,你全權處置。”皇帝的一番話,讓想要阻攔的人痛心不已。

我的陛下,你怎麼這麼沖動。

放承王去南海,那根本是遊龍入海。南海這下,徹底要翻天了。

曹丞相木著臉,心道,這位承王殿下,真是太瞭解他的父皇了。蛇打七寸,先是用孔修儀的事做引子,激的皇帝氣憤。然後丟擲萬宗安的事,讓皇帝徹底失去理智,頭腦一發熱,就將權柄交到兒子手中。

他敢斷定,皇帝今晚回去冷靜下來後,就會後悔。

都說薑是老的辣,照他看,承王這小子是天生的妖孽。他忍不住慶幸,這樣的人太子能降住他,否則將來就是爭奪皇位的勁敵。

別看太子站在那裡一言不發,曹丞相十分肯定,太子跟承王早就透過氣。之所以一直是承王說話,那就是不想皇帝覺得他們兄弟同仇敵愾,放鬆皇帝的警惕心而已。

於是就這樣,承王要去南海的訊息,很快傳遞出去。

南海,是真的要變天了。

關離聽到一陣海浪聲,覺得自己似乎躺在搖籃裡,一晃一晃的。她艱難的睜開眼,如眼的,是白色的紗帳。她掙紮的起來,卻感到四肢痠痛,最痛的,是左小腿,那裡綁著木夾跟綁帶,動彈不得。

她恍惚想起來,自己殺了伍家的人,將人頭掛在城牆前的木樁上。趁著夜色,逃出許容。可是,她怎麼到了這裡?

這似乎,是在船上。

船艙門咿呀一聲被開啟,進來一個身影。關離一看,頓時驚呼“師傅?!”

龐義空上下打量她一下,端著藥走到她跟前“喝了!”

見他神色不虞,關離接過碗,聞到難聞的藥味,實在不敢下口。龐義空見她這樣,嗤笑一聲“怕吃藥,是想當瘸子不成?”

一聽要成瘸子,關離也不再矯情,一口將藥全部喝下。可這藥,也未免太苦了些。關離皺著一張臉求道“師傅,給口水喝唄。”

龐義空不搭理她,而是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苦嗎?”

關離猛點頭,何止是苦,簡直是苦到家了。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苦的藥,這是誰開的,太缺德了。

“苦就對了,我特意讓老蒲給你多加了半斤黃連。”龐義空似笑非笑看著關離,對她的痛苦哀怨視而不見。

關離想罵娘,要不是她腿腳不便,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她實在難受的緊,只能委屈裝慫“師傅,人行行好吧!”

龐義空見她這樣,從懷裡掏出一包話梅,丟給她。關離如獲至寶,一口塞進去。話梅的酸甜味在嘴裡化開,漸漸消除苦味。她感覺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話梅真好吃。

“看不出來,你長本事了,師傅我外出一趟,你就殺人全家,心夠狠的啊。”龐義空譏諷關離,當時他得到蒲先生傳遞的訊息,特意趕往許容找人,誰知半路得到訊息,苗家人被殺。他當即急匆匆趕往許容,卻在半路遇到昏迷的關離,還有哭的一塌糊塗的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