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大家都以為這是一夥流寇作案,這戶人家倒黴,命裡有這一災,唏噓不已。”

“可這戶人家的孫子,好些年後才忽然發現,他們家獨門的煉油技藝,居然變成歐陽家的。”

“此人難以相信,於是以暗中查探,最終發現,就在他家破人亡後一年,歐陽家便靠著這個秘方,成為章平侯的座上客。”

“歐陽家因為得到章平侯的扶持,迅速上位發家,並且幫著章平侯,完成了對整個南海的把控。”

沒人知道事情的全部斷定,當年殺害自己全家的就是歐陽一族。讓這個人見到歐陽家當時的當家人,被他的那雙鷹眼鎮住。

這個人,竟曾是自己父親的好友。從前還來過他們家好些次,跟父親每每把酒言歡,父親對他毫無戒心。

他不是沒有想過告狀,擊鼓鳴冤,可歐陽家跟章平侯成了親家,他若要告狀,南海必然沒有結果。

於是他把心一橫,留下老婆孩子,獨自北上,決定去王都告禦狀。

在船上漂泊了兩月有餘,終於抵達王都。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妻兒在家中殷勤期盼,等待他的歸來。可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一晃一整年過去,他一直再沒回來。

恰到那時,這人的妻子生了病,家中本就沒多少銀子,若是全給自己看病,妻子害怕自己治不好,卻沒有錢,讓兒子活下去。

無可奈何,妻子把心一橫,帶著兒子去王都找丈夫,可他們四處打探,得到的卻是丈夫,因為得罪貴人,被斬首的訊息。

妻子滿心盼著自己在王都找到丈夫,日子就會好過一些,誰知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悲痛訊息。

病情拖延許久的妻子再也受不住,徹底倒下。臨終前,她苦苦哀求客棧老闆收下自己的兒子,給他在樓裡找個活,給口飯吃,給件衣裳穿,能長大成人便足矣。

酒樓的掌櫃見他們母子實在可憐,並同意下來。妻子見狀,再三磕頭感激,最終在病床遺憾死去。

客棧老闆憐惜這孩子年幼,又覺得他十分精,便好心收留他,將他安排在客棧後堂暫時當個跑腿的夥計,幫著打打下手。

原本日子過得還算太平,掌櫃的人好,從不苛待這孩子。誰知好景不長,才過了半年,那老闆就因為外出時,馬車失靈,從山上摔下去,沒了性命。

老闆一死,早就窺探老闆家産的兄嫂,立刻仗著老闆的妻子只生育了一個女兒,無人繼承香火。聯閤家族裡的老人,把她們趕走,霸佔了老闆的酒樓客棧。

而作為年紀最小的夥計,那對兄嫂覺得他吃幹飯無用,並暗暗盤算著將他賣掉。

還是客棧裡的廚師告知,那孩子才早有準備,早早逃離。

未曾想,才逃出狼窩,又進入虎穴。一個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孩,無父無母,又沒有辦法養活自己。

要麼自賣自身,給別人當奴才,讓人踐踏。要麼淪為街邊乞丐,食不果腹,不知下一頓在何處。

孩子始終記得母親臨終前交代的話,不願意成為奴才。可偏偏他被一群人販子盯上,被抓到賊窩。

“你好不客氣,這個孩子後來如何?”梁融說到這裡,趣味盎然看著厲澄明。

厲澄明不回答他的話,反而自言自語說起“後來那個孩子,被人賣到了西北,然而恰逢西北戰亂,他趁亂逃出。卻因為餓太久,體力不支,暈倒在路邊。”

“等他醒來之後,已經成為一群惡徒的玩物。”

說到玩物這兩個字,厲澄明的目光之中,除了憤恨,還有譏諷。“為了活下去,他假意討好這幫江湖惡人,並且想盡辦法拜他們為師,跟他們一起幹殺人越貨的買賣。”

只要能夠活下來,當條狗又算什麼?殺人又算什麼?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他得活著。

他不甘心,明明可以過得很幸福,若不是因為有人害得他們家破人亡,或許他還能過著富貴的小少爺的日子。

然而他的命一次又一次被旁人擺布,只因為他如此弱小,只因為他出生低微,只因為他的心不夠狠。

在後來的十多年裡,他不僅查清了父親死亡的真相,也查清楚了父親幼年家破人亡的真相。

甚至查到,那個一時好心幫助他的老闆,之所以會死,正是當年歐陽家做的手腳。

歐陽家不方便出手殺人,斬草除根,卻可以借老闆兄嫂之手,用另一種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

原本那對兄嫂需要將它賣給歐陽家,秘密處置,誰知中途發生意外,他徹底消失不見。

當他查清楚這一切,並且找到當年幫過自己的老闆遺孀,卻發現這對母女已經被人賣到南海。

母女一同被賣入青樓,母親因為受不住病痛折磨,得病死去,女兒為保清白,自毀容顏,淪為青樓裡最下等的粗使。

對他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所有的一切,正是因為他們的心不夠狠。

他把那女孩贖出來安頓好,便始複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