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染心中就是覺得古怪,按照他們的想法,萬宗安哪怕跟何先生有所相交,也不過是同門之誼,不該表現得如此親密。

萬宗安現在的身份,在他們眼裡無異於,與汾王有關聯。而何先生心中,顯然是裝有天下的君子,他與萬先生的關系,不該如此親密才對。

“不著急,先看看再說。”蔣騰對於萬宗安的行為,還是有些懷疑。但既然人來了,要查的東西,一定能夠查出來,他不著急,想來承王殿下,也不著急這一時。

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可以說車水馬龍,學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哀嚎。一個接一個,哭暈在靈堂上由此可見,何先生平日的為人,是多麼得到學生們的尊崇。

梁融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此時並非是承王殿下的身份,而是一個普通學子,來悼念逝去的何先生。

關離站在他身側,扮成小丫鬟模樣,輕聲問“那就是萬中安嗎?”

她未曾見過這個人,但今日一見,卻覺得此人,通身坦蕩君子氣,哪裡是一個能夠跟汾王那種陰險狡詐之徒,攪合在一起的人物。

都說相由心生,關離心中對他有好感,認為此人定然是個坦蕩的君子,跟何先生一樣。

但,俗話說的好,人不可貌相,沒有人可以保證,一個曾經坦蕩的君子,是否會因為某些特別的事情,變成狠毒之人。

若是萬宗安真的如自己猜想那般,走了彎路,關離心中還是有些遺憾。這樣一個君子風範之人,理當是當世大儒,受世人尊重,教育感化世人。

她不僅心中暗想,百年之前的張孺年,張公,是否也是這般,氣質卓然,超凡脫俗。一看,便是心中有丘壑,心懷天下的人。

梁融靜靜看著萬宗安,見他如家人一般,為何先生穿孝衣,上香,焚紙,回敬賓客。回身告知觀宇“稍後你讓萬宗安來見我。”

觀宇領命,安靜恭候在院子裡,梁融又看了看何先生的靈堂,帶著關離起身離去。

不知為何,梁融心中有一種焦躁不安的感覺,他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為什麼産生,但他知道這種感覺是從見到萬宗安開始,就一直糾纏不清。

所以梁融開始有些著急,迫不及待的想要親口問一問萬宗安,他跟何先生的關系,問一問當年絳途鎮舊事,或者說問問他,是否跟汾王有所關聯。

關離被他緊握的手,弄的有些疼,可見他神情肅穆,又不敢多問,只能由著他緊緊拉著自己,一路離開何先生家。

夜裡,萬宗安如約而至。

梁融靜靜看她一眼,伸手請他坐下,示意觀宇去旁邊等候。“我與先生,多年未見,想不到再相逢,竟然是在此地。”

梁融也曾經是萬宗安的學生,只是他太頑皮,受不了萬先生約束,所以萬先生最後就成為了他大哥的老師。

父皇未曾登帝位之前,太子跟皇帝的關系還沒有如此微妙。萬宗安從沒有明確表示過站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

而今,皇帝跟太子的關系,已經讓世人漸漸察覺。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萬先生竟然靠近了皇帝。

明明他應該是大哥的老師,也該是大哥最親近的幕僚。

萬宗安淡淡笑一聲“是殿下貴人事忙,微臣一介教書匠,哪裡敢去打擾殿下。”

君子如竹,清風拂面。

曾幾何時,梁融非常不屑萬宗安,覺得他不過是個迂腐的讀書人。不論大哥如何勸說,說萬宗安是一個非常有學問的先生,讓梁融對他多加尊敬,梁融就是不屑一顧。

而今再相逢,梁融不再是從前的梁融,萬宗安也不再是從前的萬宗安。梁融心中,卻對這個萬先生,起了一絲莫名的尊敬。

“先生笑話我了,我不過是個遊手好閑的浪蕩子,如何比得上先生,心懷天下。”梁融淡淡笑著,回應萬宗安的恭維。

不過一個呼吸之間,梁融的聲調就變得犀利起來“不知先生,到底因何來到許容。”

萬宗安並不急著回答他的話,而是自顧的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他抬眼看看這小院,又看看天上圓滿的月亮,輕笑道“古人常用月亮,來形容人間的悲歡離合,年輕的時候不懂,但經歷了生死離別,這句話的感悟,又恨不得從沒知道過。”

梁龍頓住,萬先生話裡的意思,是意有所指。

“殿下問我為何來許容?”萬宗安輕笑一聲“我離開王都之時,殿下不就已經知道,此時此地,又何必故作糊塗。”

梁融當然知道萬宗安為何來許容,事實上,梁融一直都有派人跟蹤他。太子是跟父皇的關系如此微妙,他又是父皇的人,梁融如何會沒有戒備?

梁融一直都知道,他奉父皇的命令,在大越地界的各個地方,尋找可用之人,這些人會形成一張暗網,被皇帝當做人才儲備。待到可用之時,用來取代太子的人,取代朝廷上那些反對皇帝權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