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多人都察覺到,皇上的性情有些變了。

從前衛景昭雖然也勤政,對待臣子都是嚴格之下還帶著幾分寬容,而今接近年關,本該是休息的時候,勤政殿的宮人們卻常看見有大臣在朝堂中或上書房中被陰冷的怒火驚出滿身冷汗,甚至滲透了朝服的模樣。

與此同時,他的勤勉也達到了可以一整不出勤政殿的程度。按往常的規矩,本來有些無關緊要的奏摺都是給六部審批的,現在卻都被要求一本不落地送到了衛景昭的案頭。

後宮許久不曾被涉足,好些妃嬪們撕著帕子又急又氣,急的是千等萬等,等到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瑾嬪倒了,卻依舊見不到顏,氣的是到今這個局面全怪傅青梔,如果不是她讓皇上覺得女子都不可信,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自然,這裡面最急的還是太后,她別的不擔心,只擔心衛景昭這麼下去會熬壞了身子。

“趙和,哀家聽皇兒的午膳又沒怎麼動,你到底是如何當差的?”

趁著衛景昭午休的一個空檔,太后終於把趙和招來,略有生氣地質問。

趙和心裡也苦,皇上的身體一有不好,頭一個被問責的就是身邊的首領太監。可皇上明擺著就是因為出雲閣裡的那位心情不好,趙和再通透也不敢這麼啊,萬一被扣下來一個“妄揣聖意”的罪名呢。

於是只好把先前準備好的一番辭拿出來敷衍太后,“許是年關將近,朝廷上的奏摺多了起來,皇上愛民勤政,便有些顧不及龍體。這全都是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該勸著皇上多用些。”

太后看了他一眼,“只有這個緣故?那哀家翻了翻彤史,怎麼上面自五皇子滿月之後,就再沒有什麼記錄了呢?”

趙和頭上的汗細密地滲了出來,“大概還是因為皇上醉心政事,這段時間都沒有翻牌子的意願……”

“你這奴才,呆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不知道什麼該勸什麼不該勸嗎?”太后大怒,“既沒有意願,你便該同御膳房一同想法子讓皇上用膳,或者來告知哀家。當了這麼多年的差,把年輕時的那份機靈勁兒都當到哪裡去了!”

趙和趕緊跪下去,“奴才有罪,求太后恕罪。”

“罷了,你再,皇帝最近可還有什麼異常?”太后的聲音威嚴如昔。

趙和心而又委婉地道:“奴才句不當的話,皇上這樣,其實也不算什麼異常。以前前朝事多,二十不入後宮也是有過的事,那時候太后也不像現在這般著緊。至於用膳太少,奴才揣測,是因為皇上近來過得不大順心。”

完,他便忐忑地等待著,希望太后能明白他的意思。

“哀家知道,因為瑾嬪的事情,皇上心中多半難受著。”良久,太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但是這一時半會兒,結果已經不可更改了。即便純孝皇后的薨逝別有內情,現在也不是翻起來查的時候,總得皇上自己把心裡那道坎過去了,考慮好到底要不要相信瑾嬪,才能皆大歡喜。”

趙和心裡鬆了鬆,他就,太后是那樣精明睿智的人,又站在局外,必然看得門兒清。

“有太后這句話,奴才就放心了。奴才倒也不是替瑾嬪好話,只是瑾嬪娘娘在時,皇上怎麼看都是通體愉悅的樣子,做奴才的,又跟著皇上,這輩子也沒別的指望,只希望皇上好好的。”

這話得又得體又真心,太后聽後也不免有些動容,稍稍抬了抬手,“你起來,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是當真責怪與你。”她不如年輕時清亮的眼裡有濃厚的擔憂,“只是這宮裡如今怪冷清的,皇上身邊也沒個貼心的人,哀家的意思是不如趁著年夜宴飲,讓大臣們把家眷也帶入宮,哀家親自為皇上挑幾個名門出身的姑娘。”

趙和不敢做這樣的主,只能道:“這樣的事太后您與皇上商量商量,想來皇上沒有不同意的,若真能尋一位善解人意的娘娘,也是奴才們的福氣。”

等趙和走後,春羽問道:“主子不是,皇上身邊有個瑾嬪便夠了嗎?”

太后嘆了嘆,“哀家也是臨時起了這麼個主意。他對瑾嬪是怎樣的心思,哀家知道,但是他自己恐怕完全沒弄清楚。宮裡多來幾個新人,皇兒也許會就此接納旁人,也許會終於認清自己的情意。不管是哪一種,哀家都是為了皇兒好。”

春羽卻有些不好往下接話,畢竟照太后這麼,不管是哪一種,都會讓宮裡再徒生一些寂寞如雪的女子。

太后瞥了她一眼,已知在想什麼,“春羽,你是不是也覺得哀家對旁人太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