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風景

衛景昭把扇子放在桌上，磕出清脆的響聲，“就這麼辦，聽聞納喇國那邊今夏水草豐美，兵強馬壯，國力愈加豐厚。朕想著，等康國事了，便親自去巡防北邊防線。”衛景昭著意問道，“慕懷風，可願為朕效犬馬之勞？”

慕懷風上前下拜，“臣必會恪盡職守，守護皇上平安！”

趙和見國事商量得差不多了，便心出去給相子傳話，告知他可以引青梔過來了。

君臣們又就夏日防災之事了會兒，趙和輕輕推門進來，和衛景昭附耳著：“皇上，瑾主已經到了，現在正在勤政殿外等候。”

衛景昭頷首，對大臣們朗聲：“既無什麼其他要緊事，便散了罷。”

懷風跟著父親退出勤政殿，一抬頭，陽光下立著一位含著溫婉笑容的美麗女子，旁邊有宮人為她撐著遮陽的羅傘，一身碧玉色的衣裳，亭亭嫋嫋，朱唇皓齒，正是許久未見的傅青梔。

大臣們都懂得覲見後宮妃嬪的禮數，所有的人便都向她行禮，請她先行。青梔頷首以禮相待，腰間碧玉宮絛一動不動，裙下蓮步輕移，從眾人面前緩緩走過。

懷風低著頭，看見青梔的裙裾越來越近，聽見青梔同自己的父親打招呼，銀鈴一樣的聲音，的是：“許久不見慕伯父了，伯父身體可還健朗？”

慕斂躬身，語氣恭敬地道：“勞主關心，臣尚且康健。”

青梔點頭，嘴角輕彎，“看著伯父確實是中氣十足的模樣，如此我也放心了，請代我向慕伯母問好。”

慕斂還未回話，懷風忽然很聲地搶著了句，“願主亦康健。”

這話一，慕斂愣了，青梔也愣了。懷風是一個處處都要做到妥帖的人，按絕不會在這樣的地方忽然出這麼一句話。萬千的念頭轉了轉，青梔覺得，許是因為這是自己的生辰，所以他才會把一腔的祝願都凝在這一句話上。

然而青梔從那一方被冷落的絹帕上以為自己已經完全窺見了懷風的心意，眼下愈發要避嫌，因此只是淡淡地：“多謝慕大人吉言。自賞荷宴後，許久未見芷郡主入宮了，倒還有些掛念，請大人亦幫我帶一句問好。”

這樣疏離的話語，又刻意提及他的妻子，已經是把懷風推到很遠。懷風心裡有難言的滋味，慕斂卻覺得青梔很識大體，這話出來也很體面懂事，當即代自己的兒媳謝了恩。

青梔又點了點頭，從二人面前走過，趙和從殿內出來，語意歡喜地把她迎了進去，“皇上正等著主呢。”

幽幽的“吱呀”聲響在慕懷風的耳邊，勤政殿精雕細琢的門在他的背後慢慢關上，彷彿一道不能逾越的塹，昭告著二人再無關係的如今。

慕斂粗獷地慣了，也不掩飾地狠狠瞪了懷風一眼，拂袖而去。懷風在其身後默默跟著。

回到將軍府後，慕斂橫眉豎眼，直接讓慕懷風跪在正堂外蒸騰著熱氣的條石地上，因路上冷靜了些許，這會子倒想起來了要避開下面的人話，極嚴厲且聲地了句：“她是什麼身份，用得著你這逆子去插嘴關心？跪在這裡，好好想想自己今到底做錯了什麼！”

懷風一言不發，在地上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夏的太陽無窮無盡地散著熱量，不一會，慕懷風的汗出了又幹，已是好幾個輪迴。

且勤政殿裡，青梔行過禮後，才笑著把手放在衛景昭向她伸過來的手掌心中，走到了夫君身邊。

“做什麼要我來勤政殿？這裡妃嬪不可擅入，若是太后或者皇貴妃娘娘問責，景昭可要為我話才好。”青梔故意地道。

衛景昭起身把她往殿中帶著走，“朕原是想著去錦繡宮陪你一，剛好朝政上有些事，朕便尋思，不如帶你在乾明宮逛逛，你不曉得這樣好的氣，若登了頂，是怎樣好看的場景。等賞完了景咱們還是去猗蘭殿用膳，到底規矩要守著。”

相較於那些金銀玉器的賞賜，青梔反倒覺得這樣的思量更是用心，她忽然站住，衛景昭奇道：“怎麼？”

青梔上前一步，雙手輕輕環住衛景昭的脖子，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聲而又柔情地：“我很開心。”

衛景昭也攬住她的腰，沉聲：“朕不知道送你什麼東西才好，想了這麼些，今剛好碰上這些事，朕想，你大約會喜歡和朕一起看看這京城的風光。”

“我喜歡。”青梔緩緩離開衛景昭，拉著他的手往閣樓上走，“景昭，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樣待我，我現在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高興。”

自己的心意被人知道看重，是底下最美妙的事之一。衛景昭看著眼前一直掛著燦爛笑容的人，她髮間的珍珠若隱若現，溫潤無匹；她的青絲烏黑如瀑，挽住了絲絲縷縷的情思。一身碧色的衣裳宛如一塊剔透瑩然的美玉，隔絕了所有塵世的不堪，下頜的曲線優美，搭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不施粉黛，顏色卻如早霞映雪。

衛景昭心裡竟然大動了一動，他覺得，此時此刻，坐擁下的自己，竟然就想把一切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閣樓上，青梔彷彿一個先前被矇住雙眼的人，眼界一下被開啟。目所能及之處，是看不到盡頭的碧藍空，雕欄玉砌的宮殿被璀璨的陽光照得熠熠生輝，萬千的光芒和色彩都在青梔一雙清澈的眼眸裡，彷彿一場做不完的美夢，在其中她睥睨著下。

青梔指著一抹晶藍色，“那是鍾靈湖？”

衛景昭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鬱鬱蔥蔥的一片綠色旁，那湖水的藍直接映到眼底，他抬手，把她攬到自己懷中，有微風拂面，“是，那就是鍾靈湖，再往那邊去，就是萬壽宮了。”

青梔的心柔軟成了一汪水，情真意切地回眸看衛景昭一眼，不加掩飾她的感動與快樂，“我從沒有想過有一，會與你一起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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