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念雲驟然起身,“我得去看看姐姐。”

她心神波動得厲害,行動又急促,肚裡的孩子好像母子連心一般,也動了動。念雲不禁皺了皺眉,痕兒見不對勁,趕緊攔住她懇切道:“主有什麼事不能明兒再嗎?現在已經見黑了,咱們和錦繡宮離得那樣遠,來去一遭就要鬧到很晚了,您受得住,主子受不住呀。”

然而還未等念雲答話,旁邊菊蕊邀功似的又道:“主,據奴婢所知,皇上在勤政殿裡的是,若傅大人和貪汙之事有牽扯,就要他拿自己的命去償江南百姓的性命。”

這麼一,念雲真慌了,她握住痕兒的手,“我知道你瞞著我是不想讓我憂心這些事,但你看看,都鬧到這個份上了,若是我爹的性命朝不保夕,我連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好的,怎麼能讓瑾容華一個人在錦繡宮撐著。先時我不知道有這回事,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還不第一時間去看看姐姐,怎麼行?”

痕兒猶自想勸,念雲急的眼淚都下來了,“今郡主和我皇上震怒,在朝堂上就要打殺大臣,這邊也確實遷怒到了傅姐姐,倘若有那起子人拜高踩低欺負她,怎麼辦?我好歹得去瞧一瞧吃穿用度有沒有人剋扣,若你覺得太晚了,帶些東西,今晚我就住在錦繡宮西配殿。”

痕兒無奈,拿帕子為她拭去眼淚,“主可不能哭,奴婢聽那些老嬤嬤,孕婦若是老哭,以後就會落下迎風流淚的毛病。奴婢去準備準備,待會兒讓兩個宮女在前邊兒提著燈籠,我在後面扶著主,咱們慢慢過去。”

念雲這才鎮靜下來,痕兒知道自家主本來就心思軟弱敏感,孕中思慮更重,眼下只能先順著她,總歸去青梔那邊也還好,錦繡宮地方大,西配殿還有幾間屋子沒人住,便是多去幾個人也不會擠著。

倒是菊蕊看見主並沒有多排斥痕兒,心裡很有些失望,但她難得與主上這麼些話,也不肯放過現眼的機會,便毛遂自薦地道:“奴婢也陪主去。”

念雲頷首,“好,你便在前面掌著燈籠,再喊個宮女咱們一起過去。今晚你告訴我瑾容華的事,算有功,等回來我找些東西賞給你,現在事出緊急,倒顧不得這些了。”

得了這句話,菊蕊比什麼都開心,當即脆生生地謝了恩,又去找別的粗使宮女一起拿燈籠。

主僕幾人折騰了這麼一會兒,已經全黑了,痕兒心地攙著念雲往錦繡宮的方向走。路過鍾靈湖時,春風帶著些許涼意撲到眾人身上,痕兒把念雲的領口緊了緊,才:“早上時這裡的景色那樣好,到現在卻有些陰森森的。”

菊蕊立刻接嘴道:“咱們這麼些人怕什麼,只要你護好主看好腳下就好了。”

痕兒三番兩次被打壓,心裡也隱隱有了怒氣,“我伺候主這麼久,當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勞菊蕊妹妹多言。”

菊蕊不服氣的樣子,輕輕“哼”了聲,當著念雲的面自然也不敢太過造次,就此不話了。

雖然黑,有痕兒的看護,念雲還是平平安安走過了鍾靈湖,再走過一條四周栽滿玉蘭樹的路,就能看到甘泉宮的側門了。

痕兒剛剛放心些,就聽見四周忽然響起了幾聲細微的貓叫。顯然這並不是錯覺,因為念雲也立刻聲問了句:“是貓叫麼?”

痕兒鎮定地解釋:“是的,如今是春夏相交之際,溫度回暖,宮裡的野貓就出來活動了,那貓兒又吵又靈動,太監們只能保證各位主子的所住之處沒有野貓,但真要把所有的貓都趕出內宮,也是不可能的。”

念雲點點頭,剛要話,卻聽見一旁的貓叫聲此起彼伏,似乎有許許多多的貓都聚集到了這裡,春裡的貓兒發了情,那叫聲如嬰兒哭鬧,撕心裂肺似的,叫的人心裡毛毛的。

菊蕊有些恐慌,忽然指著樹林子裡的草叢:“那是什麼!”

念雲回首看過去,只見那草叢裡似點起了一盞盞燈,忽明忽滅,正向這邊移動過來。

“是貓眼睛,是貓眼的光……”菊蕊渾身顫抖,她並不怕貓,但黑夜裡,不知道多少隻貓向這邊靠近,就足以讓她覺得異常害怕。菊蕊緊緊地拉住了旁邊那個宮女的手。

唯有痕兒還強自鎮定,指揮道:“我們圍著主往前走,宮裡的侍衛是要四下巡邏的,這麼走下去一定能碰到侍衛,那時有再多貓也不怕了。”

念雲面色煞白,顫著聲音:“聽痕兒的。咱們不能跑,不能亂。”

菊蕊她們聽了命令,彷彿找到了主心骨,趕緊將念雲圍了起來,提著燈籠慢慢往外挪。然而那些貓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從來不攻擊人的流浪貓,竟然就站在路邊,直勾勾地盯著這一行人,背脊彎曲而緊繃。

痕兒剛要提醒諸人心,菊蕊那邊一聲尖叫,原來一隻黑斑大貓按捺不住,縱身跳躍,直直地掛在了菊蕊的裙裾上,看那架勢,竟然還要往念雲身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