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何雨深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蒼白的嘴唇動了動,發出虛弱的聲音,“傅……傅青梔,麻煩你呆在這裡,本宮,本宮有些害怕。”

青梔愣了一愣,卻當真握住了何雨深的手,認真道:“嬪妾不走,娘娘放寬心,先讓太醫看看,或者胎兒還有救。”

見雨深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青梔就示意華進過來診脈。

華進一按脈象,就冷汗涔涔,他確實只單獨告訴了皇上雅嬪這胎不好保,但他沒想到的是,從皇貴妃壽宴那到今,才一個月左右,情形竟然已經壞到了如此地步。

“微臣惶恐,雅嬪娘娘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氣血兩虧,胎兒也受母體之累已沒有胎動,是萬萬保不住了,微臣現在須得一劑藥將未成形的胎兒儘量都打下來,以免殘留在娘娘身體裡,形成痼疾。”

何雨深的淚珠滾滾而落,輕輕點了點頭,青梔這才道:“請華太醫快些去開方子。”

華太醫領命,轉身就出去了。便在這時,伴隨著一聲“皇上駕到”,衛景昭似一陣風地進了迎春殿,看了青梔一眼,似有些奇怪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何雨深面色慘白,直看得他心疼,當即也顧不得旁的,擺擺手讓眾人平身,就走到雨深的床邊將欲起身行禮的她按住。

“好好給朕躺著,怎的這麼不心。”衛景昭這話的有些愧疚,他明明知道何雨深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有孕,但一是何雨深千念萬想,真的想有一個親生的孩兒,二是終究是自己與心愛女子的皇嗣,與前幾個皇子的意義都不相同。

衛景昭到底還是抱了僥倖的心理,期盼雅嬪能生一個健健康康,又資過人能擔大任的兒子,決定留下了這一胎,最終卻將何雨深的身子也傷了。

華進因剛才開藥方去了,這會兒才進來,把情況與衛景昭又了一遍,衛景昭默然了會兒,又問翠綃到底是怎麼回事,聽完後才對青梔道:“所幸你那時候正好在。”

青梔福了福,“這是嬪妾該做的。”

過了一會兒,藥煎好了拿上來,何雨深閉著眼睛仰臉一氣兒喝下,然後背轉過身去,壓抑著哭泣道:“請皇上出去罷,接下來恐怕會有些血腥,汙了皇上的眼。”

華太醫也苦勸:“皇上出去罷,您留在這裡實在於理不合。”

衛景昭長嘆口氣,帶著傅青梔離開了內殿。

而這時,皇貴妃才急匆匆地趕過來,後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手握管理六宮之權,理應過來處理,“皇上,情況如何了?雅妹妹她還好麼?”

衛景昭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皇貴妃見狀,也不再多問,默默地站到了皇帝身旁。

不一會兒,內殿就傳來何雨深撕心裂肺的叫喊,其實剛剛她流血的痛苦恐怕不亞於現在,但眼下她喊的不是疼痛,而是她未出世的孩子,那是一種真真切切地要失去孩子的痛苦。

衛景昭眼眶竟有些微紅,他直勾勾地盯著那扇房門,心裡只求何雨深尚能平安,來日好好彌補她。

良久,翠綃才從屋內出來,跪地哭著道:“華太醫主子打掉這一胎已經無事,但身子卻徹底壞了,以後不會再有身孕。”

衛景昭一言不發,打起簾子就往內殿走,皇貴妃看了傅青梔一眼,也跟了進去,青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想就硬著頭皮也進了內殿。華進在一旁站著,見到衛景昭進來就往後退了兩步,伏地請罪:“微臣無能,請皇上降罪。”

衛景昭不話,也不讓平身,只過去把何雨深的手緊緊握在手中,心裡千言萬語翻湧,最後唯有一句話:“是朕對不住你。”

雅嬪強撐著,失去神采的眼睛中放射出仇恨的光芒,“皇上,臣妾不宜懷孕自己很清楚,這一胎先前就不穩,但臣妾想,竭盡所能,也得把孩子生下來,哪怕自己命喪黃泉。可如此失去孩子,恐怕並非災。”

雨深讓翠綃把桌上尚未喝完的半壺虎跑龍井拿給跪在地上的華進,“華太醫先別忙著請罪,你幫本宮看看,這茶水裡,到底加了些什麼。”

華進有些疑惑,接過來倒了半杯,品了一品。華太醫果然是太醫院之首,舌尖立刻嚐出奇怪的甜膩和莫名的苦澀。他又嚐了幾口,又把壺裡的茶葉夾出來嚐了嚐,閉眼想了許久,這才伏地磕頭。

“微臣以為,這虎跑龍井中加了龍眼與桃仁,但為了確認,微臣必須要單獨嚐嚐泡茶的水。”

衛景昭陰沉著臉,掃視了一下這裡所有的奴才,“永安宮即日起封宮,只許進不許出,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膽大包,竟敢謀害皇嗣!”然後他又對翠綃,“照華太醫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