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秀自然知道皇貴妃點這出戏的意圖,心裡嗤笑了一下,看見雅容華已經入座,正認認真真地聽著臺上的戲曲,側臉如月華傾照,鼻尖巧,甚是出塵。

諸人見麗昭儀駕到,品階比她低的忙起身行禮,雅容華也不例外。周芸秀向皇貴妃見過禮後,恭賀她芳誕,贈上了一隻錦盒,凌香代為接過。

因今先是聽戲,皇貴妃又有十足的面子,就欠身笑了笑,客氣地道:“多謝妹妹的賀禮。今日都是自家姐妹,本宮不喜歡太過拘束了,每張桌案上的茶點都不一樣,妹妹且挑喜歡的地方坐,隨意一些才好。”

話是這麼,周芸秀還是撿了喜慶吉祥的話奉承了幾句,杜貴人也獻上一些賀禮,了客套話。二人規規矩矩行了禮,杜貴人去找申才人一起話,這邊周芸秀才就坐到了雅容華旁邊。

“容華平日裡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這次皇貴妃芳誕,容華卻來得很早麼。”周芸秀飲了口茶,淡淡地道。

何雨深與麗昭儀素無交集,這會兒見她坐在一旁又莫名地搭話,有些奇怪,便淺笑著:“嬪妾有時也喜歡熱鬧,何況這請的是京中的名角兒,聽聞《長生殿》又是成名的戲,嬪妾沾著皇貴妃的光能聽一聽,實在歡喜,是以來得早。”

“既如此,”周芸秀的臉冷了下去,“不知三前,雅容華去鍾靈湖是為了湊什麼熱鬧?”

何雨深微微皺了皺眉,好似在想三前是哪一,良久才緩過神來,平和地道:“嬪妾想起來了,那聽萬壽宮南面的木芙蓉開了,嬪妾呆在積雨榭也是無事做,就去看了看。鍾靈湖在萬壽宮以東,嬪妾只是路過了一下。”

周芸秀又問:“容華只是路過,有人能夠佐證麼?據本宮所知,容華那下午可也在鍾靈湖左近。”

雅容華挑了挑眉,她自入宮以來,就十分受寵,平日裡也就婉嬪敢她幾句,她端著一個“雅”字,不想與那樣腦子不清明的人計較,可這會兒周芸秀這話,對她來就十分無禮了。

“麗昭儀何不直接問嬪妾是不是我將大皇子推下水,昭儀姐姐不是堂上的官大人,嬪妾也未做傷害理之事,麗昭儀若是有證據,直接呈給皇上就是,何必旁敲側擊懷疑於嬪妾。”

周芸秀冷冷一笑,心裡反而信了八成,“本宮不過白問一句罷了,雅妹妹何必如此激動呢。”

何雨深起了身,輕輕地:“那大概是因為娘娘身在高位,從來沒有平白蒙受過冤屈,才覺得這只是事,嬪妾入宮這些年,不少人往積雨榭潑髒水,可娘娘這般只聽了些流言就來問嬪妾的,還真是第一遭。”

罷她也懶得行禮,自換過一桌坐了。

杜貴人見雅容華去了別桌,與申才人寒暄了幾句,這才過來麗昭儀身邊,聲問:“娘娘,可問出些什麼了麼?”

周芸秀翹著嘴角,臉上凝出一彎冷笑。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宮裡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了清樂閣,青梔是隨著柔妃一齊進來的,她身後的嵐秋捧著禮盒,柔妃身後的紅曇卻兩手空空。

因柔妃的地位在宮裡僅次於皇貴妃,且一向都有傳聞,從一品貴妃的位置就是給她留的,盧盈真在面子上就從不怠慢,此刻她微微起身,指著一旁的座椅道:“旁人都是隨性而坐,這個位置卻是本宮給柔妃妹妹專門留的。”

白初微道:“恭賀姐姐芳誕,皇上佈置了這麼大的排場,可見對姐姐有心了。只是,”她盈盈一笑,卻含了幾分譏諷,“姐姐也知道,我一向不理事又少出宮門,竟連姐姐的生辰也忘記了,臨到今早晨紅曇提醒我才想起來,至於賀禮,匆促之下也沒備,姐姐不會怪我。”

盧盈真也非好欺負的人,明裡暗裡和白初微刀光劍影也不知過了多少,當下笑著道:“妹妹記性不好,本宮與你相處這麼多年,一向是知道的,只是本宮瞧著紅曇還是個機靈的,本宮的事倒也罷了,若是以後皇太后做壽,紅曇也不提醒提醒妹妹,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失禮可怎麼好。”

白初微坦然坐到之前給她備好的桌案前,望著盧盈真懇切地道:“太后是後宮之主,與日月同輝的人物,臣妾自然將她老人家的壽辰時時刻刻記在心裡不敢忘卻,姐姐的關切我心領了。”

言下之意,皇貴妃這位置再怎麼高高在上,同一國之母比也根本不算什麼,妾就是妾。

盧盈真當然聽得出來,一口氣憋在胸中,好一會兒才開口:“本宮之下妹妹為尊,自然妹妹的禮數是不會錯的。”

“當然,”柔妃颳了刮茶沫,將茶蓋闔上放在桌面,“臣妾的禮數都是和皇貴妃學的,哪裡會有錯。對了,婉儀不是有東西贈與皇貴妃娘娘麼?”

青梔帶著嵐秋隨柔妃行過禮後,就一直默立著看這兩位你來我往,這會兒柔妃到了她,她才答應著:“是,嬪妾一點心意,願皇貴妃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跟著嵐秋把東西交給凌香,皇貴妃看了一眼外盒,就笑:“婉儀有心了,清樂閣內不必拘束,自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