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宛畢竟是個公主,行禮行得久了根本站不住,她轉了轉眼睛,心翼翼地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衛景昭身後,纖長的十指搭在衛景昭的肩上,緩緩地揉捏著,力度恰到好處,“皇上召臣妾過來,是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那些大臣讓皇上不開心了?”

衛景昭沒有搭理她,那聲音混入虛空裡,因為毫無回應,讓空氣都有些尷尬。

不緊不慢地,衛景昭看完了手中的奏摺,拿硃筆批了紅,才慢慢地道:“朕方才有讓你起身麼?”

唐思宛心中一慌,趕緊退至一旁,道:“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以為皇上有不開心的事,想要開解皇上,一時心急所以失了禮數。”

她微微抬眼,裡面有輕柔的淚意,彷彿林中受驚的鳥。她很清楚地知道,這樣情形下的自己,是最最惹人憐愛的。

然而眼前男人的面上卻浮上一層若有若無的譏笑,“罷了,你失了禮數也不是一兩了,朕不想在這件事上和你計較。”

唐思宛心中一驚,然而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因何而惹得衛景昭不開心,只能越發可憐地:“皇上,臣妾到底做了什麼錯事?若是有不合皇上意的地方,皇上給臣妾指出來好不好?皇上教了臣妾,臣妾才不會再犯呢。”

“你有個那樣的母妃,怎麼可能不會再犯。”衛景昭的眼裡有沉寂的怒火,因為先前已經發作過,如今處在氤氳之後,更為可怕,他把慕懷風呈上來的那本摺子擇出詳寫證據的那一面,置到唐思宛的面前,“你好好瞧瞧,你的母妃都幹了些什麼齷蹉事!”

唐思宛不敢遲疑,接過後把那一部分一口氣讀完,滿目驚慌地抬頭,“皇……皇上,這其中會不會別有內情!臣妾的母妃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衛景昭冷笑,“你問朕?如果不是慕懷風查了出來,朕還要被你們這對骯髒母女矇在鼓裡!你記恨瑾嬪,所以聯合你的母妃裡應外合做了這些事,朕沒有錯!”

唐思宛“撲通”一聲跪下,哽咽著辯解,“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母妃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臣妾來到大順後,已經很久沒有和母妃聯絡了。而且當初瑾嬪的父親中毒身死,是因為大順另一位官員李泰平下毒,臣妾縱然有那個本事收買康國的總兵,又怎麼會有本事收買大順的翰林學士呢?!”

衛景昭的眼睛蘊含著上位者的敏銳,他靜靜地看著唐思宛,似乎要把她看穿,“你沒有本事收買一個堂堂的翰林學士,但是有人可以。如果朕沒有記錯,傅崇年中毒的前一段時間,你與純孝皇后走得很近,常常出入衍慶宮。”

唐思宛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這又能明什麼問題呢?臣妾只不過覺得皇后娘娘十分可親,而且臣妾來到大順之後舉目無親,娘娘臣妾可以喚她一聲‘姐姐’,所以臣妾才會常去探望她。”

衛景昭瞥了她一眼,“你不認也沒關係,朕已經派人去審問盧家的人,如果你不承認,之後證明了你也有參與,等待你的不會是禁足降位那麼簡單。”

唐思宛張了張嘴,半晌沒有出話。

“朕再與你旁的事。”衛景昭見她依舊不肯承認,也不繼續問,“傅青栩和你們的那個工部尚書,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事是載在另一本奏摺上的,唐思宛沒有看到,一時之間不意已經查到了這件事上,極力掩飾住眼中的驚亂,“皇上在什麼,臣妾有些聽不明白。”

衛景昭對眼前這個外族人從來沒有付諸過任何信任,現在自然也全盤都是質疑,“聽不明白?那朕提點提點你,前些時候康國的工部尚書被問斬,原因是與大順的一個禮部官員勾結,貪汙康國的款項,並蓄意挑起兩國爭端。據問斬之前,工部尚書大呼冤枉,你的國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一點不知道?”

回答不知道,實在有些太假了,咬了咬牙,唐思宛謹慎地:“臣妾既來了大順,嫁與皇上,便是這裡的人,母族的事情,臣妾會知道一些,但是實在沒有深入瞭解,也不如皇上這般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衛景昭淡淡地道:“你倒是撇得乾淨。”

唐思宛委屈不已,“臣妾是真的不明白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母妃,已經被賜死了。”衛景昭忽然把這八百里加急的訊息直截了當地了出來,“罪名是與聞人甫私通。”

此時此刻對於唐思宛來,她寧可此次來乾明宮是因為皇上不相信她,準備把她打入冷宮,也遠遠好過聽到這樣的訊息!

“皇上,您什麼?母……母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