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一半,轎子忽然劇烈地椅了一下,然後直直摔在地上,青梔第一反應就是將啟安緊緊地摟在懷中,自己的頭卻磕在轎壁之上。明豔不需要保護誰,死死拉著窗沿,倒是穩住了。

啟安看著青梔狠狠撞了一下,當即就嚇哭了,邊哭邊去摸青梔的頭,“母妃痛不痛?啟安給吹吹……”梳月也在外面緊張地問:“小姐,小姐,有沒有什麼事?”

明豔氣得不行,打著簾子就往外走,青梔剛要勸阻,她的聲音已經清越地響起來:“怎麼回事,裡面還坐著個孩子,你們不知道嗎,打量著本公主好欺負?啊。”

後面的那個“啊”語氣很輕,顯然是明豔被什麼驚到,倒抽了一口涼氣。

伴隨著侍衛們略顯凝重的“請公主回轎”的建議,青梔顧不了那麼多,把啟安放在轎中座上,快速地囑咐了一句“你在這裡好好待著,母妃去看看你皇長姐”就提著裙子出去了。

左前的那個小太監,在地上抽搐不已,口吐白沫,似乎發了什麼病。

那一瞬間,青梔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似乎小太監忽然變成這樣,是因為旁人需要自己出轎。

她暗叫一聲“不好”,拉著明豔就往轎內躲,果然,有四五枚羽箭立刻從道路兩旁射了過來,每一枚都足以讓人致命。好在青梔所乘轎輦都是極好木材打造,官員們為了讓這位寵妃坐得舒服,又不受外界影響,轎子沿壁都十分厚重。

對方一擊不成,似乎一下就安靜了,而四個侍衛都訓練有素,發現遇刺,立刻分出二人去尋找射箭之人,其餘二人則圍在轎旁死守,眼睛緊緊盯著四周。

凝滯的空氣裡,有打殺的聲音隱隱傳來,啟安感受到了似乎有大事發生,驚恐地貓在青梔的懷裡,而明豔則不自覺地往青梔身邊靠了靠。

青梔隔著簾子,冷靜地道:“再分一人帶著梳月出去尋找援兵,既然已經死了人又露了面,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小順子,不管接下來出了什麼事,你都要護住公主和啟安,記住了?”

小順子和梳月也都嚇了一大跳,但主子這話就像給她們吃下了定心丸,立刻按照青梔的吩咐做自己的事。

時間緊迫,對方是有計劃而來的,小太監死後,青梔必然會下轎檢視,如果那幾箭直接要了青梔的性命,弓箭手可以立刻逃遁,但如果青梔沒有死,他們的行跡就會暴露,來者不善,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不會容許青梔活著回去。

金陵城的巡防很嚴密,這件事不會拖得太久,如果梳月和侍衛分頭求援,一定能救下青梔。

有侍衛應聲離去,還未鬆一口氣,外面僅剩的一個侍衛急切地說:“臣聽見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不知是敵是友,為防萬一,請娘娘公主皇子落轎,臣掩護幾位主子撤離。”

青梔立刻抱起啟安,對明豔說:“馬上走,我抱著啟安不如你快,你能跑多遠跑多遠,除非來的人是大順侍衛,否則千萬不要回頭。”

明豔沒想到竟然會跟著青梔經歷這樣生離死別的時候,小小年紀又沒經過風浪,腦子早已不會轉動,只能滿帶驚恐地點了點頭,隨著青梔出轎後,明豔就發足狂奔起來。

青梔跟在她身後,把啟安的小腦瓜藏在自己懷中,希望他什麼也看不到。

小順子跟在二人身後,指望著到時候能憑一己之力互下主子,心中焦急無比,祈禱這一波人是梳月帶著巡防的侍衛過來。

然而追過來的人有十人左右,身著的夜行衣讓人絕望無比。好在之前追捕弓箭手的兩個侍衛見勢不妙,回來力抗,三個人知道自己若是保不住主子,一家人都得跟著死,倒不如拼下這條命,尚能掙個功勳,因此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身上負傷也要浴血奮戰。

如此喊殺聲中,侍衛們不僅砍翻三人,還暫時把六名黑衣人隔絕在窄巷中。

但可怕的是,對方人數終歸是優勢,越過侍衛的一名刺客窮追不捨,衝著青梔的方向腳步不停。

生死追逐之間,明豔心慌意亂,她沒有按照青梔所說絕不回頭,總是想看看有沒有人追上自己,一時不妨,竟然摔倒在地,青梔正用盡了一身的力量往前跑,一下超過了明豔好幾步,卻當即反應過來,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明豔竟然在這種時候跌倒!

明豔的雙腿顫抖,站都站不起來,看著黑衣人離她越來越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名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話並不多,追到明豔身邊,稍稍停了一停,接著直接舉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月色的照耀下像鬼怪嗜血的笑容,下一個須臾就能讓明豔血濺當場!

電光火石之間,一抹青白色的身影忽然衝了過來,錦綬藕絲羅裳的一角在夜色中飛舞,好似即將羽化成仙的一尾蝶,掩住了明豔眼中刀劍的模樣。

噴薄的血色一下染透了青梔的衣襟,讓她本來姣好紅潤的面容剎那間變得慘白。

有四濺的血珠,有遠離耳畔的刀劍之聲,還有那一張堅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