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梔確實也很疲憊了,但衛景昭身上的擔子原比她重得多,青梔不免要勸上幾句:“這又是何必呢?景昭快去清洗一下,我在這裡等你。”

衛景昭卻抓住了她的手,“聽話,你先睡,朕待會兒也不睡這裡,免得動來動去吵醒你了。”

青梔奇道:“這是什麼道理。”

“今聽你喝下去的東西有毒,朕就以為快要見不到你了。”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給青梔一個好理由,她便會一直等著自己,衛景昭帶著一絲無措,把心裡話了出來,“朕長到這個歲數上,從來沒有這麼害怕‘失去’。之前和母后決定了要搶皇位,父皇不喜歡朕,朕沒有害怕;平嘉初期朝政動盪,有那麼幾,朕甚至懷疑第二醒來,朕已經坐不了那個龍椅了,朕也沒怕。但今握著你冰涼無力的手,朕是真的慌了,朕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怕你食言,沒有陪著朕攜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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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茫茫地間踽踽獨行的一個人,默然見到契合的同類,引發了瞬間的映襯和驚動,衛景昭的眼裡漸漸有了神采,“這一切終於都過去了,你還在朕身邊,朕想要看著你安然入眠,才能去做自己的事。”

青梔的目光裡不再僅僅是疲累,“景昭,你……”

“所以快點入睡,朕這肩挑著你和母后,那肩還挑著大順的江山,若是再晚些睡,可受不住。”衛景昭道。

青梔又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閉上了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她確實是累了,孩子無恙,夫君又相愛甚篤,沒什麼再值的記掛的,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是衛景昭在吹熄了屋中的燈後,出去只是隨意擦洗了一下,就對趙和:“夾竹桃是怎麼混到瑾嬪藥裡的,這事兒查清楚了?”

趙和利落地回答:“回皇上的話,卜太醫已經自裁了,原因是服用了夾竹桃之毒。”

衛景昭冷冷地道:“果然是他。”

趙和恭謹地把頭低下去,“是的,當時瑾嬪娘娘的那碗藥是他熬製的,他親手挑的藥材,想來就是因為知道逃不脫罪名,所以自裁。”

衛景昭的胸腔裡發出一聲冷笑,“以為死了就可以躲過懲罰?把他挫骨揚灰,卜家所有男子流放,女子發賣。”

謀害皇家的罪名,從來都是可大可,全在皇上一人的裁斷上,卜端陽這次做的事兒,委實已經觸到了逆鱗。

“如果不是瑾嬪素來謹慎,誰也想不到催產藥有問題,這卜端陽當真是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朕心急,穆元良更是把所有身家壓在了瑾嬪這一胎上,一定沒人顧著送去太醫院煎的藥。”衛景昭的眸色沉沉,“卜端陽是太醫,看了瑾嬪的脈案,知道瑾嬪這胎不好,估摸著早都做好了煎藥時下毒的準備。但他為何要下毒,背後有沒有人指使,這都是問題,不能因為卜端陽已死,就不再往下查。”

趙和趕忙道:“是,江佑德那邊奴才也吩咐了,讓他清一清最近與卜端陽交往過密的宮女太監,不多時就能報上來。”

衛景昭點了點頭,又問:“內務府那邊把晉封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嗎?”

趙和道:“皇上幾個月前就吩咐了,眼下早已準備好了,飛霜殿也每都有人打掃,只待瑾嬪娘娘住進去呢。”

衛景昭平淡地:“明先曉諭六宮,也不必太正式,免得瑾嬪還要下床接旨,只把意思送到就行了。至於金印寶冊,就放在飛霜殿,等她出了月子,身體調養得好些了,遷宮之後自然也就能掌權了。”

趙和算是聽明白了,自己的主子真是把瑾嬪娘娘的一舉一動都放在了心坎上,身體不好,就暫時不遷宮,但為了讓六宮知道瑾嬪和孩子的尊貴,聖旨還是要宣的。

“皇上對娘娘的心思,讓奴才歎服。”趙和合時宜地了句話。

衛景昭抬頭看了看刻漏,已是寅時初刻,這個點兒,大臣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聚到了宮外,準備今的早朝。外面的空還是黑壓壓的,顯得有些壓抑。

半晌,彷彿歷經了無數心理上的遲疑輾轉,他低聲問了句:“之前讓你辦的那件事,你辦完了嗎?”

彷彿是一樁不可言不可觸碰的禁事,衛景昭的語氣裡帶了微渺的緊張和沉重,雖然他的表情還顯得很坦然,但擱在案上的手已經不自覺地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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