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走廊裡凝結成冰,林依依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大褂的袖口。剛才的那場醫鬧像一場無聲的爆炸,碎片仍紮在她每一根神經裡。患者家屬的嘶吼、砸碎的玻璃、程宇瀟擋在她身前時繃緊的後背……記憶如潮水般反覆淹沒她的呼吸。

醫鬧事件最終被平息,但林依依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整個人失魂落魄。“依依,喝點水。”程宇瀟將保溫杯塞進她手裡,杯壁殘留的溫熱讓她微微一顫。他總這樣,連關心都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搶救室的燈光在他側臉投下陰影,睫毛下的眸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今晚我送你回去。”

她沒拒絕。走廊盡頭傳來護士急促的腳步聲,程宇瀟立刻轉身迎上去,白大褂的衣角擦過她冰涼的手背。林依依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天台上的那個夜晚——他攥著她的手腕,聲音沙啞:“你要是再敢一個人扛,我就把儲物櫃裡的糖醋排骨全倒進下水道。”那時的風捲著消毒水的氣味,卻比此刻溫柔得多。

陸景站在新公寓的電梯裡,盯著樓層數字緩慢跳動。搬家紙箱堆在腳邊,最上面露出一角泛黃的草稿紙,寫滿他推導到一半的流體力學公式。電梯“叮”的一聲停住,門開啟的瞬間,他猝不及防撞見一雙笑盈盈的眼睛。

“周雨晴?”他愣住。

“驚喜嗎?”她斜倚在對面門框上,長髮鬆散地綰成髻,手裡晃著一串鑰匙,“以後請多關照啊,鄰居先生。”咖啡的焦香從她身後的房間飄來,陸景的喉結動了動——他向來厭惡甜膩的拿鐵,可此刻竟覺得這味道莫名熨帖。

周雨晴的追擊如同她煮咖啡的手法,精準而熱烈。第二天清晨,他開門便看見門口擺著保溫壺,便利貼上畫著一隻戴眼鏡的憤怒小鳥:“宿醉必備醒酒湯,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他捏著紙條,想起實驗室裡她將糖罐推到他面前的模樣。她的糖是鈍器,一點一點鑿碎他砌了二十年的理性高牆。陸景的生活原本被理性公式填滿,周雨晴的出現,卻像一場意外的風暴,打亂了他所有的節奏。

程宇瀟約飯的簡訊發來時,夏瑤正在排練廳對著鏡子調整舞裙。手機螢幕亮起的一瞬,她指尖劃過通訊錄裡某個始終灰暗的名字,海報上的銀河在鏡中折射出細碎的光。“知道了。”她回覆得簡短,卻從衣櫃深處翻出一條菸灰色圍巾——去年初雪時,有人曾說她戴這個顏色像“凍僵的仙女”。

飯局定在醫院附近的小館子,糖醋排骨的甜膩混著程宇瀟刻意活躍氣氛的笑話,在空氣裡發酵成某種微妙的緊繃。林依依低頭戳著碗裡的米飯,直到夏瑤忽然開口:“你怕的其實不是醫鬧,是發現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對吧?”

筷子“啪”地掉在桌上。程宇瀟猛地攥住林依依發抖的手腕,卻被她輕輕掙開。

“上個月23號,你偷偷給16床的孩子摺紙飛機。”夏瑤的聲音像一把薄刃,剖開所有偽裝,“後來那孩子走了,你躲在器械室哭了一小時——監控室值班的是我表弟。”陸景推了推眼鏡,突然將酒杯重重一放,沒有說什麼。

“是我讓他約你們的。”林依依抬起頭,眼眶通紅,嘴角卻帶著笑,“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們有沒有過那種感覺?明明站在人群裡,卻像被丟進真空艙,所有聲音都隔著厚厚的玻璃。”她轉向程宇瀟,“你擋在我前面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居然是……要是連你也受傷怎麼辦?”

程宇瀟的瞳孔驟然收縮。儲物櫃前的輕笑、天台上的誓言、無數次欲言又止的剎那——所有未曾落地的情感在此刻凝成實體。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指尖滾燙:“林依依,你聽好了。我學醫不是為了當英雄,是為了每次回頭的時候,你都在我能護住的地方。”

夏瑤忽然鼓起了掌:“程醫生,這話值三塊糖醋排骨!”眾人愣住,緊接著爆發出鬨笑。陸景低頭抿了口酒。

窗外飄起細雨,夏瑤將圍巾裹緊了些。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她瞥見那個沉寂三年的號碼突然跳出一條簡訊:“海報很美。”沒有署名,沒有表情。她猛地站起身,碰翻了醬油瓶。

“我去補個妝。”她匆匆離席,卻在走廊盡頭被人拽住手腕。陸景的鏡片蒙著霧氣,聲音卻異常清晰:“當年你突然退學,是因為他嗎?”

夏瑤的呼吸凝滯了。海報上的銀河傾瀉而下,照亮記憶深處那個攥著機票的少年。他曾說要在阿爾卑斯山頂拍下星空送她,最終卻連告別都湮滅在機場的嘈雜裡。

“你怎麼在這兒?”周雨晴探出頭,看著陸景,手裡舉著兩串烤年糕,“老闆說這是隱藏選單哦!” 周雨晴認出了夏瑤,“夏瑤?那個最近很火的明星?”“你們認識?”她睜大眼睛看著陸景,陸景冷冰冰的應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周雨晴激動的搖著陸景的胳膊,“我可以要一張簽名嗎?夏瑤姐。”

“好呀。”夏瑤回應到。

一地狼藉的真心話被炭火香氣衝散。

程宇瀟望著林依依終於鬆弛的肩線,悄悄將口袋裡的錦盒往裡推了推——那裡躺著一枚用手術鉗彎成的銀戒,內側刻著他們初見那天的日期。

雨越下越大,卻澆不滅少年人笨拙卻灼熱的微光。

“現在雨下這麼大也回不去,要不然我們回去玩會兒遊戲吧”,夏瑤指了指周雨晴說到“你也來吧!”

三人走進包間。“這是……”程宇瀟看著陸景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