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淮思槐

司淮思槐

孟司淮看完，一口血噴在紙上，他感覺到了慢慢流逝的生機，感覺到了自己越來越沉的眼睛，慢慢地，他睡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孟父孟母覺得他丟人，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參加。

窗外狂風四起，陰雨連綿。

孟司淮的葬禮上，只有江潯。

葬禮簡單得不像話，只有一張灰濛濛的照片靜靜地立在兩根微光幽暗的蠟燭中央。

江潯回到孟司淮曾經住的地方，淚在眼中打轉。

過往的十多年如煙霧般消散，恍惚間，江潯看到了桌子上的日記。

他顫顫巍巍地拿起日記，淚水像不聽話的孩子，不住地從眼中流出。

他哭著說：“以前你總不讓我看，現在好了，你攔不住我了。”

江潯開啟筆記本，入目的第一行便是孟司淮失憶了。

“我失憶了，我不知道我忘記了什麼，但是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她是誰呢，算了，寫日記吧，都記下來，省得再失憶，忘記就忘了，沒忘的人我要好好記得，我的女朋友叫周顏，我的兄弟叫江潯……”

“我好想夢裡的那個姐姐，至少她一直都堅定地選擇我，從來沒懷疑過我，可是她再也沒出現過我的夢裡了。”

“他們都是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我想可能是真的，因為現實中沒有像姐姐那麼愛我的人，都是假的，爸媽愛妹妹，妹妹對我也不親近，女朋友也總和我吵架。”

“我覺得周顏不愛我，但是我沒有證據，她人在我這，心不在我這，連看電影的時候偷偷牽手都不讓，我送她的東西從來就沒見她帶過，每次都好敷衍，夢裡的姐姐就從來不敷衍我，想姐姐了，她到底是誰啊？”

“腦子好疼，感覺要長腦子了，摘星臺，我怎麼感覺我看到了摘星臺，那麼高的不可能上去，怎麼可能想起來的片段是摘星臺？”

“今天我向周顏求婚啦，她要了十八萬八的彩禮，這筆錢對於我來說不是一筆小數，我爸我媽也都是工薪階層，一個月三千的工資勉強夠生活，房租，水電，我畢業了能賺錢了，但妹妹還在上學。”

“江潯說他幫我出彩禮錢，他說只想讓我幸福，江姒和他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江姒情緒為什麼那麼激動，自從我失憶後江姒就沒給過我好臉色，但是我沒要江潯的錢，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東拼西湊湊夠了十八萬八，我成功娶了周顏，婚期定在六月份，不冷不熱，周顏不管穿什麼都舒服，可是江姒的反應很激烈，又和江潯吵架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江潯不告我，他只說我一定要幸福。”

日記戛然而止，孟司淮出了車禍，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讓他看到了那封遲到四年的信，他閉上眼的最後一句話是“怪不得江姒反應那麼劇烈，原來那天是她的忌日。”

“我還懷疑為什麼我恢複記憶的第一個片段是摘星臺，原來那是我沒留住她的地方。”

“江潯，你說當初我要是抱得緊一些，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江潯，槐花落了，但是我想槐花了。”

江潯在他的墳前種了一棵槐樹，不足人高的槐樹孤零零地立在墳旁，陪著墳裡孤零零的人。

他們，都孤零零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