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實乃下下策。”夢蘭低垂眼簾,手上金戒在案上劃出細痕,“但十年光陰,或許你能突破控念,或許師尊能破境出關...總能保住合歡宗。”

“那你呢?”虞今朝眸中泛起憐惜,更多的是替她不值,“你的盤算裡,可曾為自己留過餘地?”

夢蘭落寞地垂下眼,一滴淚珠無聲墜在請柬上,“故事裡,不必有我。”

這一刻,她將自己生生剖成兩半,鮮活的靈魂鎖進暗匣,只留一個麻木呆滯的□□,站在照不進光的陰影裡。

祁天闕執盞的手頓了頓,茶湯泛起漣漪。

這一幕何其熟悉,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決絕地舍棄過自己。

世間並非人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機緣,更多時候,只能在絕境中割捨一半血肉,換取一線生機。

虞今朝指尖撫過請柬上暈開的淚痕,語氣輕柔地問道:“請柬發出去多少了?”

“還未。”夢蘭搖頭,“想著先告知你,再派發出去。”

“那便大張旗鼓的發。”虞今朝周身戾氣一斂,眸中泛起俠者鋒芒,“但這內容要改上一改。”

“改?”夢蘭抬眸。

“就請他們來赴一場,鴻門宴。”虞今朝指尖靈絲流轉,控念之術如柳抽條,千絲萬縷而來。

夢蘭望著眼中閃出驚喜與詫異。

或許窮途,或許末路,但總有人能披荊斬棘而來,送上那道機緣。

“這次怎麼不留下來看好戲了?”祁天闕挑眉,黑發在山風中輕揚。

兩人沿山徑徐行,身後合歡宗的朱簷漸遠。

“合歡祖師留下的竹影,足以讓合歡宗一戰揚名。”虞今朝搖頭,“我已用控念將它們啟用,剩下的路,該由夢蘭自己走。”

若她出手擺平外敵,在世人眼中,合歡宗依舊是依附他人的菟絲花,唯有夢蘭親自掌局,以合歡宗之力反撲,才能真正震懾四方。

“從前片葉不沾身的阿朝,如今倒學會操心了。”祁天闕眸中泛起狡黠,狐耳若隱若現。

虞今朝眯起眼,“我也沒想到,昔日冷血無情的軍師,如今也會打趣人了。”

山風裹著松香拂過,祁天闕忽然欺身貼近,溫熱呼吸拂過她耳畔,“這樣的阿朝,可真好。”

虞今朝偏頭時唇瓣險些蹭過他耳尖,指尖抵在他胸口欲推,“阿闕這般也很好。”

祁天闕輕笑,震落發間凝結的山霧,細碎水珠如星子墜落,他雙手握住她欲收回的手,再次貼近,帶著幾分蠱惑道:“那阿朝不考慮考慮,待我再好些嗎?”

“別鬧。”虞今朝抽回的手順勢拍在他肩頭,“晚些才能投宿,在此之前先去趟鏡月宗。”

祁天闕眸中柔情驟然凝滯,狐耳警覺地豎起,“去那作甚?”

虞今朝見他這般模樣,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不答,“自然是還有故人要見。”

她作勢要走,祁天闕瞬間委屈起來,毛茸茸的尾巴從衣擺下探出,尾尖靈巧地繞上她手腕,“阿朝...”

虞今朝回頭調笑著,“從前怎麼沒發覺,你的人形修得如此不穩啊。”話雖如此,卻忍不住撫上他蓬鬆的尾尖,這手感,想來他平日沒少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