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雪人懵懵的,甚至已經無法理解他在說些什麼。

如果是從前,她甚至會覺得這是追求者獵奇的搭訕方式,花言巧語。

但是在這種境遇下,由這個男孩兒說出來,她只覺得,他真的,好不一樣。

他真的,好溫柔。

在家裡,她是父母傾心呵護的掌上明珠;在學校,她是同學們關照的文靜乖乖女,老師眼裡的乖學生,所有人都願意幫助她;也許,她若上的是一個正常的大學,她會找到一個愛她的男生,而他也將會繼續呵護她一輩子···她明明記得,那些人,都很開心,似乎能保護她,幫助到她,是會讓人幸福的事。

所以,她也就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其實沒想過害任何人啊,哪怕她是一隻寄生蟲,她也想讓被寄生的人獲得幸福。

而自從入學以來,所有人都在告訴她,這裡和以往的地方不一樣,這裡是血色高校,她應該殺人,應該變強,別成為大家的累贅,應該更努力一點。

可是,為什麼呢?她真的好痛苦,好難過,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她是第一次這樣一個人去拼死了的努力,證據就是她這樣的人居然還活著,無數次想過自殺的她,努力的,苟活到了現在。

為什麼自己會被弄到這樣的學校裡,為什麼要經歷這樣的地獄?為什麼呢?所有人都只是在嘲笑她的弱小,數落她的無能。

只有他,告訴自己,讓這樣弱小,無能的自己放心的依靠他。

“你說···你要,幫我?”陳詩雪哭腔道。“哪怕看到了我的天賦特性,哪怕我只是一隻無恥無能的寄生蟲。”

她這麼說道,這是她獲得這樣恥辱的天賦特性後,第一次如此稱呼自己。

她總是依靠著別人,倚靠在別人撐起的保護傘下長大,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彷彿一切都理所當然。

而這次,他第一次從別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是多麼無恥,讓自己都難以接受的事。

眼淚悄然的滑落。

“為什麼?”陳詩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腔道。“其實,那些都只是借···”

陳詩雪突然覺得很慚愧,男孩兒似乎有些誤解了她的話,她對星野蝴蝶說什麼互相幫助,只不過是她獲得別人幫助的藉口,她只是單方面的想獲得別人的幫助。

為什麼,她願意接受,這麼無能的自己呢?

為什麼,他願意主動接受自己的弱小呢,而不是向之前所有人那樣,嫌棄自己,鄙夷自己?

“因為,我也是一隻寄生蟲,如果沒有你在旁邊,我其實從剛才,就已經嚇得要尿出來了。”燕離打斷她的話,呲著一口的白牙,再次笑的如同一輪小太陽。“我其實···一直也在依賴你,像你這樣的可愛的女孩子在旁邊,任何男孩子,都會生髮出無限的勇氣吧?”

一瞬間,陳詩雪紅了臉。

“所以,就讓我們兩隻寄生蟲,在這小小的鐘塔裡,互相取暖,互相依賴,然後拯救大家吧。”他最後笑道,然後就對準了瞄準鏡,開始竭盡全力尋找那位德軍的狙擊手。

而他的話,那一瞬間的陽光明媚,那一個呲牙的笑容,卻在女孩兒的心裡永遠的靜止了。

他說,他也是寄生蟲。

他說,他也在依賴她。

陳詩雪看著認真瞄準的男孩兒,嘴唇幾度張合,看了看一旁的柴堆,又聽到身下,愈發接近的腳步聲。

最後,無數番掙扎過後,她輕輕的撿起了地上的槍。

燕離聽到陳詩雪下樓的聲音,深吸一口氣,更加專注了注意力,去尋找那位該死的狙擊手。<的單發狙擊槍,威力雖然不比手中改裝版sks,但也不會差多少,而且明顯裝配上了消音,這樣的距離下,就連分辨槍聲的位置都十分困難。

燕離的優勢在於手中sks的跨時代性,威力巨大,而且自己的a級槍械精通下,他有自信只要對方露頭,他就會讓他瞬間斃命···但弱勢在於,他其實不是一名經驗多麼豐富的狙擊手,而且,他除了此刻這個鐘塔,已經無法再換別的位置。

而對方很明顯是一位經驗非常老道的狙擊專家,幾乎每一聲槍響,換子彈的間隙後,都會在不同的位置出現,如果不是頻率分辨,燕離幾乎會覺得,對方是不是有不止一名狙擊手存在。

而他的每一聲槍響,都會帶走一名高地兵團的生命,同時還擊中了兩名序列二十四的學員。